子言和詩縈不再和對方說話,接踵而來的是忙碌的期末考,接著進入寒假。

  除了春節期間和家人到宜蘭玩三天,其他日子子言幾乎都待在家,姐姐也沒有閒著,和學伴相約,又出門去了。

  她曾好奇問過什麼是學伴,姐姐急着出門搭車,丟給她一句「妳以後就會知道了」。

  遠處什麼地方著了火,街道上消防車的鳴笛不斷。子言身穿家居服倚在二樓窗口,遙望上竄的黑煙弄髒了天空,化作烏雲,一朵朵飄向矗立著的工地大樓。

  她沒有再經過工地,上下學總會刻意繞道而行。子言不是真的那麼聽海棠的話,只是每當她想起他那雙烏木般黑的眼睛,便立刻領悟到這個人的故事,不是活得無憂無慮的她所能承受。她還沒有聆聽、然後釋懷的能力,姐姐老當她長不大,她心底不服氣,卻也無話可說。

  將自己裹在棉被裡的半夜,避開樓下的爭吵聲,她只曉得自己一定要乖、要懂事,變成討人喜愛的孩子,也許他們因為她的緣故,就不會離婚了。

  這個笨方法到底有沒有用,是不是再過幾年,真的如同姐姐所說,以後就會知道了?

  總之,子言過了有史以來最無聊的寒假,心情就像那片弄髒的天空,鬱悶地迎接下個學期。




  開學第二週,有一個朝會要服裝儀容檢查,教官以抽樣的方式將幾個班級留下來,子言那班可以先進教室。

  他們以整齊的縱隊離開操場,路經柳旭凱的班級,他看到睽違一個寒假沒見的子言,原是十分驚喜,卻發現她無精打采地跟著隊伍走。還在困惑,同樣盯著別班女生的朋友阿泰忽然神秘兮兮湊到身旁宣告:

  「欸!跟你說,我想追一個女生。」

  「誰啊?」

  「嘿嘿!就是那一班的女生。」他開心地撂個下巴。

  是子言的班級。柳旭凱眺眺逐漸走遠的隊伍,又問:「知道名字嗎?」

  「放假前就打聽到了!你都不曉得我透過幾手資料才知道,不過,她的名字真的不是普通的好聽!」

  阿泰一臉陶醉,柳旭凱只覺得好笑:「到底是什麼名字啦?」

  「吳、詩、縈。怎麼樣?很不錯喔?」

  阿泰喜孜孜得好像對方已經是他女朋友了。柳旭凱整個人呆住,不妙的念頭閃過腦袋,他們哥倆好該不會喜歡上同一個女孩子吧?

  「你、你確定她叫吳詩縈?」

  「廢話!對了,你也看過她啊!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很久以前我們經過她們班,她就是在講台上穿蘿莉裝那一個。」

  蘿莉裝……蘿莉裝……柳旭凱開始對那天的光景有些印象了,反倒變得更不解:

  「不對吧!她明明是叫……叫什麼子言的。」

  「什麼子言!她叫吳詩縈啦!」

  「你確定?」

  「我用我『死亡筆記本』的全套漫畫掛保證!為了打聽她的名字,我把漫畫借給阿祥,阿祥的小學同學和吳詩縈同班,是那個小學同學說的!」



  便當領回來了,盒蓋都還沒打開,班上一個叫秀儀的女生一屁股坐在子言隔壁位子,手拿便當,一臉笑瞇瞇:

  「跟妳一起吃。」

  「好啊!」

  秀儀和子言、詩縈的感情都不錯,個性像傻大姐,喜歡管東管西。她漫無邊際地和子言閒聊一陣,忽然慎重其事地喊她名字:

  「子言。」

  「嗯?」她咬著一塊大排骨邊抬頭。

  「妳和詩縈吵架了嗎?」

  子言怔一怔,五秒鐘過後才粗魯地放開到口的肥肉,舔舔鹹味的唇:「有誰叫妳來問嗎?」

  「沒啊!我看也看得出來。」

  「那麼明顯嗎?」

  「妳們以前都黏在一起,現在都不跟對方講話,到底怎麼了?」

  秀儀操著大姐的口吻關心問,子言淨是用筷子翻攪便當裡的白飯,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秀儀以為她在賭氣,所以不願多談,因此語重心長地嘆氣:

  「總不能一直不講話吧?要不要我幫妳去跟詩縈說?」

  要說什麼?

  子言瞥瞥和其他同學一起吃便當的詩縈,似乎正聊到什麼趣事而一哄而笑。

  明明在冷戰了,為什麼她反而比以前還要更注意詩縈的一舉一動,無時無刻介意著她對自己的反應。

  詩縈不小心弄掉了筷子,彎身撿拾的空檔觸見子言的視線,立刻收起僵住的笑臉,轉身繼續和其他人說話,泛起酒窩的笑容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只是,有些事,正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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