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打算問問櫃台附近有沒有乾洗店,除了吳拓明姐姐的洋裝之外,我今天穿的套裝也吸收不少泥水,處理起來得費些工夫了。我從半乾的套裝口袋掏出幾個零錢、寫有黃叔叔住院地址的便條紙……咦?沒有了?

  我暗叫不妙,重新翻找過套裝所有的口袋,又把衣服拿起來抖一抖,就是沒有那個景泰藍盒子!

  趕緊將包包抓了來,把裡頭的東西全倒在床上,那一堆雜物中還是沒有它的蹤影。

  我確定盒子被我裝在衣服口袋裡,不可能掉在吳拓明家,我留意過不讓任何東西遺留在他那裡,以免日後有什麼公事以外的交集,所以,會是……會是在那條溪了?

  那個裝有兩顆紅豆的景泰藍盒子,是白天在那條溪奮力掙扎的時候掉落的?

  我掉頭瞧瞧時間,快九點了,於是坐回床上,默默注視自己空無一物的雙手,不知該往哪擺地交疊著。

  掉了也好,它本來就被我遺忘好多年,不過是兩顆紅豆。

  『有些東西即使一點用途都沒有,至少回憶還在,收在自己看得見的地方就會覺得安慰了,是不是?』

  我握緊手,二十九歲了,難道一無所有真的這麼可憐嗎?

  『讓妳擁有值得留戀的回憶啊!』

  再可憐,我也不會笨到再去相信什麼紅豆許願。我對想起那些話的自己生氣,卻在下一秒起身抓起車鑰匙,直奔出旅社。

  欠缺深思熟慮的我,在微弱的路燈下趨車前往人煙稀少的河堤,那裡連一盞燈都沒有。

  我拿著向櫃台借來的手電筒下車,手電筒所放射的白色光束在黑暗中詭異地形成一塊圓形區域,隨著照到的環境不同,光的形狀也跟著改變,好像某種外星生物在輕快爬行。四周要說安靜其實也不然,躲藏在草叢中的蟲鳴很熱鬧,聽得見底下潺潺水流,只是四下無人,孩提時代膽子大,變成大人以後反倒有點畏怯。

  我還胡思亂想著常見的社會新聞,夜歸女性慘遭毒手之類。

  「五分鐘內找不到就算了。」

  我脫掉鞋子,赤腳踏上沁涼的河堤斜坡,藉著潔白月光,看得見下面不停流動的波光。

  直到現在我還不明白,到底是基於什麼樣的理由才會做出這種平常根本不會去做的蠢事?是為了一份不甘心什麼回憶都沒有的心情?還是因為捨不得呢?

  此刻的我只顧著小心翼翼往下走,一步、兩步、三步,右腳踩到一片細沙,要閃也來不及了,猛然一滑,我整個人就跟黃叔叔稍早一樣滾了下去!

  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在意識到肯定會摔得不輕的同時,倒栽往下掉的我清楚望見飛濺的水花衝入黑絨般的夜空!

  很多很多的星子,很多很多的片段……在天旋地轉間愈來愈清晰。

  沒有人會相信,不過,那一個無人的夜晚,紅豆的故事就這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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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4)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