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顏立堯安份了一陣子，與其說他沒再和女朋友在午休時約會，倒不如說他們最近不常碰面。在他身邊的總是死黨程硯，顏立堯在班上帶頭作亂時，程硯則是不動如山，書不離手，天塌下來也不關他的事。

　　這一次，我好不容易擺平吵翻天的男生，聲音都快啞了。

　　「明儀，妳也真辛苦。」

　　「男生好幼稚喔！下次妳直接列一張黑名單，交給導師啦！」

　　圍在我桌子旁的女生妳一言我一語唾棄起男生，甚至口是心非地抱怨顏立堯害班上評比被扣分。

　　「妳一定很氣他喔？」

　　不知道是誰隨便丟這個問題給我，我沒有回答，就是瞪著顏立堯沒規沒矩地坐在桌上，對漫畫哈哈大笑。上課鐘已經敲下，還敢笑得這麼狂妄，再五秒我就要準備罵人了。

　　風紀身份的我，確實視他為心頭大患，所以從沒對他客氣過。那麼，不是風紀身份的我呢？

　　只是一個傻女孩罷了。

　　那天他請我喝的可樂罐子被我洗乾淨，留起來了，擺在我的書桌上，小小的日光燈下，書讀到一半，再看看紅色瓶身，隱約能見到他說「乾杯」時的笑容，能聽見他叫「蘇明儀」的低低嗓音。

　　與其讓大家知道我這笨蛋行徑，還寧願讓他們以為我討厭他。我是不是也很卑鄙呢？

　　「下雨了耶！」

　　毛毛雨在放學鐘聲一敲才落下，每天走路上下學的湘榆和我無計可施地站在穿堂打量雨勢，雖說不大，但淋久了還是會弄得一身濕吧！

　　看著幾位有先見之明的同學陸續撐傘離開學校，湘榆下定決心，拿出零錢包，準備去打公共電話：

　　「好！叫妳哥來吧！」

　　「啊？什麼？」我驚恐地壓下她的零錢包。

　　「我記得妳哥今天沒課吧！叫他開車來接我們。」

　　她開始拿話筒，我又再度出手制止：

　　「不要啦！再等一下雨可能就停了。」

　　湘榆插起她的小蠻腰，風情萬種地教訓人：「夠了喔！那是妳哥，又不是外人，客氣什麼？」

　　「也不是客氣……不必那麼麻煩呀！」

　　「不會麻煩啦！蘇仲凱敢嫌麻煩試試看。」

　　湘榆推開我的手，執意要打電話。湘榆不曉得我很羨慕她，她會耍脾氣、使任性，比我更像蘇仲凱的家人。

　　「喔？妳們沒帶傘？」

　　第三者的聲音從旁邊抄過，在我們面前打住，他爽朗的面容在陰雨天氣不減一分亮度，連同我的視野一起照得閃耀！顏立堯想也不想便遞出他手上的藍色雨傘：

　　「拿去用吧！」

　　「謝啦！」

　　經常受到仰慕者關照的湘榆也不客氣地接過來，還不忘虧他：

　　「你該不會是想和女朋友共撐一把傘吧！」

　　「哈哈！今天Pass！」

　　他離開前朝我望了一眼，相當和善的眼神，儘管我老是對他兇巴巴，他卻親切如昔。顏立堯用手遮在頭上，衝入細雨中，淋雨對他來說是小事一樁似的！真不妙，他連簡單的小動作，都叫我捨不得移開視線。

　　「妳幹嘛都不說話？」湘榆推推我。

　　「嗯？該說什麼？」

　　「隨便，妳平常沒這麼自閉呀！」

　　「反正妳都道謝過了……」

　　「妳當他是死對頭嗎？不過，我今天對他改觀囉！他滿紳士的，而且也不再翹午休了，妳就別生氣了唄！」

　　「我沒有啊！」

　　我淡薄否認，跟湘榆說「我拿吧」，便不著痕跡接過顏立堯的傘。傘的握把殘留些許溫度，我寧願相信那是顏立堯留下的，握著那份快要消逝的體溫，就像和他牽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