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我不是笑妳喔！只是覺得明明是我那麼煩惱的事，被妳一說，好像沒那麼嚴重了。」

　　煩惱？為什麼不是「傷心」？難道他不是因為傷心才來這裡的？

　　我望著他分不清是不是強顏歡笑的臉，希望他能再為了某個人而笑得很幸福，即使那個女孩不是我。我喃喃告訴他：

　　「放心吧！失戀雖然痛苦，但是要再喜歡上一個人，並不是辦不到的事。」

　　然後，顏立堯嘴角上揚的角度緩緩消失，他用一種深沉的眼神注視我，良久，才垂下頭，坦然的臉龐略過一道苦苦的笑：

　　「那樣就麻煩了。」

　　真的被傷得這麼重嗎？連喜歡下一個女孩的可能性都不考慮？你不要那麼早放棄啦！

　　「不麻煩哪！找個……一點都不麻煩的女生不就好了？」

　　說完，他怔怔看著我，我也怔怔地看著他。咦？到底什麼叫做不麻煩的女生？

　　「哈哈哈……蘇明儀，妳真的很樂天派耶！平常根本看不出妳是這種人。」

　　聽不出是褒是貶，我悻悻然回話：「我也有煩惱的事啊！」

　　「比如什麼？」

　　我扳起手指頭數算給他聽：

　　「比如，最近老是睡不好，兩顆痘痘快冒出來了；星期天和湘榆約好去逛街，可是那天好像會下雨；以後遇到幹部選舉，都被選作風紀股長會很傷腦筋耶；還有，每年學校發的母親節康乃馨，都不知道該拿它怎麼辦……」

　　我頓頓，撞見他一副不曉得該怎麼接話的表情，連忙不好意思地圓場：

　　「我好像說了很掃興的話喔？我只是很認真地清點我的煩惱，沒有別的意思。」

　　顏立堯點點頭，再度面向天空，我們沉默片刻，他突然冒出一個問題：

　　「妳媽媽……是生病過世的嗎？」

　　我搖頭。

　　「車禍？」

　　我還是搖頭。

　　「那是為什麼？」

　　「聽說是難產。」

　　我無奈地扯扯嘴角：

　　「把我生下來之後，流血不止。換句話說，如果媽媽當初沒有生下我，就不會死了。」

　　鐘聲響了，我們兩人不約而同地看教室方向。顏立堯先站起身，拍拍褲子，往前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什麼般停住，回頭：

　　「對我來說，如果妳媽媽沒有把妳生下來，今天就不會有人來安慰我了，是不是？」

　　我緊抿著唇，雖然想回應他那雙溫柔的目光，但，卻啞口無言。

　　顏立堯那種體貼的話，從小到大已經聽多了，「那不是妳的錯」、「媽媽是愛妳才把妳生下來的」、「妳要連同媽媽的份活得更好才對」……

　　然而就算聽得再多，爸爸待在家裡的時間還是沒有變長，哥哥若有似無的疏遠總如銅林鐵壁，忘記是從幾歲開始，我就不再期待那些話的真實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