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買了機車,以大一新生的速度來說,算是滿早的。

  一次在車站的巧遇,他載明儀返回宿舍,那時就告訴她,如果需要,他可以幫忙接送往返車站。

  起初,明儀客氣,不敢隨便麻煩他,還是搭公車代步。後來有一回她記錯火車時間,等到發現時只剩二十分鐘可以趕到車站。

  「怎麼辦?公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

  明儀探頭到窗外,那裡看得見公車站牌,各種車輛來來去去,就是不見公車的蹤影。

  「好!妳別無選擇了!」室友小茹突然將她往外推:「去打電話吧!」

  「給誰呀?」

  「程硯啦!他不是說過可以載妳?」

  「咦?不要啦!」明儀當下緊急煞車。

  小茹也有修日文課,認識程硯,也目擊過程硯用機車載明儀回宿舍,把冷酷的程硯和憨直的明儀湊在一起,怎麼想都是興奮到不行的發展!

  她知道明儀有個難以忘懷的前男友,現在還苦苦打聽著他的下落;她知道明儀神情落寞地在發呆的時候,表示又想起那個前男友了;她還知道,明儀每天勤快地練跑,似乎也和那位前男友脫不了關係。

  總之,身為同學兼室友,小茹把拯救明儀當作自己的使命,如果是自己感興趣的事,小茹偶爾也會有正義感的。

  「妳再這樣耗下去就別想去搭火車了,去嘛!打個電話又不會怎麼樣?」

  拗不過小茹嗲聲嗲氣的要求,明儀走出房間,在公共電話前猶豫一會兒,然後下定決心拿起話筒,撥了男生宿舍的號碼。

  鈴聲響了不到三聲就被接起,是一個開朗的聲音。

  「喂?」

  「呃……你好,請問程硯在嗎?」

  沒想到對方停頓一下,脫口就叫出她名字:「蘇明儀?妳是蘇明儀?」

  明儀納悶地瞧瞧話筒,繼續回話:「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許明杰啦!妳的學伴,記不記得?」

  明儀再次吃驚地拿開話筒,他和程硯同一間寢室?

  「喂?喂?妳在聽嗎?」

  「啊!有在聽,那個……程硯不在嗎?」

  「喔!他剛走出去,妳找他有什麼事?」

  「只是想問他能不能載我……沒事了,謝謝你喔!」

  「等一下!我可以載妳呀!妳要去哪裡?」

  許明杰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她推拖幾次,這期間還不停瞟向牆上時鐘,最後才盛情難卻地請他幫忙。

  許明杰的動作果然快速,還沒到約定時間,他的人和機車已經在女宿外面等候了。

  「來,妳的安全帽,是幾點的車?」

  「三點三十五分。」

  「還有十二分鐘,得拼一下囉!」

  許明杰回頭對她表示騎快車的必要,明儀朝他握個拳,用力「嗯」了一聲!

  真正上路以後,她才體會到許明杰奔放的騎車方式。蛇行和超速先不說,幾次過彎的壓地就讓她害怕得緊抓他的腰,也沒空管這麼做會不會引起他誤會了。

  意外發生的時候,他們正快速直行,有另外一輛機車毫無預警地從巷口衝出來,明儀根本沒見到是怎麼撞上的,等她聽見刺耳的撞擊聲響,人已經整個被甩出去!落地的剎那右腳踝一陣劇痛,痛到她一度想試著爬起來,又跌坐回去。

  許明杰同樣也滾出去,但是他馬上起來探望明儀的情況。

  「蘇明儀,妳有沒有怎麼樣?有哪裡受傷嗎?」

  除了腳很痛之外,她還沒能弄清楚整個狀況,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出車禍,嚇壞了。勉強環顧四周,看見許明杰倒地的摩托車前檔已經裂開,幾塊碎片散落在地,而他帥氣臉上有一道輕微卻怎麼也無法忽略的擦傷。

  對方是一位歐吉桑,他的情況比較沒有大礙,嘴上罵一罵、唸一唸,牽起機車,徑自騎走。

  「喂!」

  許明杰見狀,追了幾步,他老人家轉個彎便不見人影。一旁好心的路人將明儀扶起來靠著牆,問說要不要叫救護車。

  「救護車太慢了,我載妳去吧!我的車破雖破,還是可以騎。」

  許明杰再次載著她上路,只不過這一次不是往車站,而是醫院。

  那班三點三十五分的火車,已經趕不上了吧!明儀想。現在火車再也不是最要緊的事,她的腳,不時陣陣疼痛,痛得她必須緊緊抓握機車後把手才能暫時忍耐下來。

  「對不起啊!都是我騎太快了,害妳趕不上火車,還受傷。」

  急診室裡,許明杰不斷道歉。明儀從沒到過急診室,原本就不自在,加上他又自責萬分,更令她手足無措。

  「沒關係啦!要不是為了要載我去車站,也不會撞車呀!而且你的車也壞了,我才應該說對不起……唔!好痛好痛……」

  似乎只要身體一用力,腳就會痛起來,許明杰見她彎著身子抱住腳踝,住了嘴。

  打從意外一發生,就著急得吵吵鬧鬧的他,此刻忽然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他垂著雙手,失望而後悔地注視明儀紅腫的腳踝。

  明儀發現了,她伸出手,柔柔握住他手腕,這個動作叫他回過神,如夢初醒地回望她和善的面容。

  「不要放在心上喔!我不要緊,真的。」

  「……」

  他被她握住的手,牢牢拳握起來。

  這時,一位護士推了一台輪椅過來要明儀去照X光,她坐好後,護士又轉向打算跟上去的許明杰:

  「你留在這裡就好,等一下會幫你處理傷口。」

  已經被護士推走的明儀一聽,趕緊回頭將許明杰打量一遍!距離拉遠,才發現原來他受傷的地方不只有臉,手臂和膝蓋的褲子都被乾掉的血跡染得紅一片、褐一片,手臂上的傷口很大,傷勢根本看不清楚,只知道就是血肉模糊,光是用看的就覺得痛了,他還一路騎車載她到醫院。明儀一直朝後望著他,直到輪椅被推進電梯為止。

  急診室的空調很強,她並不覺得冷,可怎麼……心哪,反而為了一股無以名狀的暖流,輕輕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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