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和程硯約好見面的時間是中午十二點，但明儀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還沒能搞定今天的服裝。床上披了幾件洋裝和裙子，她重覆試穿幾次，再瞟瞟逼近的時間，急得原地跳腳。

　　「怎麼辦？我不知道該穿什麼！」

　　小茹還賴在床上，懶洋洋趴起上身，勾起一縷慵懶的笑：「要去約會啦？真好啊！」

　　原本手忙腳亂的明儀意識到不對勁，快速回頭：「不是約會。」

　　「不然是什麼？」

　　「是……」眼珠子心虛地溜向天花板：「和朋友看電影？」

　　小茹擺出受不了的表情，拉上棉被。最後，為了方便坐機車，明儀還是捨棄所有漂亮的洋裝和裙子，穿了牛仔褲出門。

　　不知道是不是小茹那句「約會」效應的影響，明儀今天一整個非常不自在，她無法正視程硯的臉超過三秒鐘以上，上車輕輕搭住他的肩時也有過一瞬間的心驚膽跳，就連坐在速食店也沒辦法像往常一樣大口大口地啃漢堡。

　　儘管程硯注意到她的異常，但他今天也顯得心事重重，並沒有多說什麼。

　　他們快速解決掉午餐，就到樓上影城等候開演時間。時間還很充裕，遇到信用卡公司的業務員在遊說，明儀剛巧也想辦一張這家的信用卡，便坐下來填寫資料。

　　寫完姓名、電話、地址，她認為讓程硯在一旁納涼很不好意思，抬頭想對他說話，卻發現他正看著她。

　　不是有話要對她說，而是比較近似觀察或欣賞的角度，靜靜凝視著她，那一刻程硯的眼眸，清明深邃，相當……懾人心魂。

　　明儀停下筆，百思不解：「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他收回視線，笑一笑：「很好看，妳寫字的樣子，很好看。」

　　沒想到才鎮定下來的怦動，一下子又野火燎原！她不知如何是好地愣在原地。

　　發現自己把她弄得語塞，程硯歉然解釋：

　　「以前我妹問過我，覺得哪一型的女孩子最好看，我那時候回答她，我喜歡看女孩子專心寫字的樣子，她罵我答非所問。不過，我現在真的這麼認為。」

　　他的解說並沒有成功解除明儀的窘迫，心臟部位有一道灼熱的感覺滿上來了，脹滿胸口，連一絲空間也無法留給氧氣。她只得用嘴巴迅速呼出一口氣，趕緊埋頭書寫，卻連自己唸哪所大學都忘得一乾二淨。

　　面對不能落下的筆尖，她倉惶閉眼，有種無處可逃的難堪。

　　他其實懂得，明儀躲避的背影。奇怪的是，有一股說不出原由的衝動，就是想要讓她更加不知所措，然後……

　　想要觸碰她。

　　進入漆黑的電影院，明儀視力一時適應不良，被階梯絆了一下，程硯的手自後方扶住她，她站穩後，程硯改走她前面，拉著她手肘慢慢往上走。

　　明儀抬著頭跟隨他的背影，他背部的輪廓在黑暗中逐漸清晰，寬闊的肩線、比她更厚實的骨架，在她守望的晦暗視野鮮明地凸顯出來，看呀看著，驀然……有想要抱緊他的衝動。

　　不知是他的腳步過快，或是她走得太慢，他原本拉著她肘臂的手不知不覺錯開，貼上來的，是彼此燙熱的掌心。

　　她恁的怔住，臉龐飛快緋紅！程硯也對這不經意的碰觸感到訝異。明儀的手指比想像中柔軟，同時矛盾存在著該不該抽離的僵硬，然後，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他牽住她的手，什麼也不說地繼續走。明儀讓包覆上來的溫暖嚇了一跳，悸動的目光從自己被拉住的手再次滑向他可靠的背影，她有作夢的錯覺，情不自禁反握住他的指尖，一步一步，在安靜的電影院，牽手了。

　　他們沒人開口，也沒有誰先放開手，這樣緊實的接觸似乎深深探入靈魂某處，不用精準的言語，也能明白對方一些不言而喻的思緒。

　　偌大螢幕隨著緊湊的劇情閃閃爍爍，她沉浸在精采的特效聲光中，始終無法將電影內容吸收進來，滿腦子……全是方才在那段階梯上曾擁有過的短暫體溫。

　　這是怎麼回事呢？心情好飽滿，還感到淡淡心酸，酸得讓人莫名奇妙地想要落淚，她想，她猜，她也許……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