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哥哥的喜帖，終究沒能送出去，明儀把它放進抽屜深處，關上，從此沒再提過這件事。

　　她唯一邀請來的賓客，就是湘榆，當天她穿了湖水綠的小禮服前來，明豔動人。

　　「我不是有說可以和學長一起來嗎？」明儀問。

　　「不行，這樣太五味雜陳了。」湘榆果決地搖頭。

　　「什麼意思？」

　　「畢竟是初戀情人要結婚了嘛！」

　　她整理一下邏輯，才說：

　　「我不是還在暗戀妳哥喔！也沒有不喜歡學長。只是，對於妳哥，還是有一種感情在，我也說不上來，那不是什麼瀟灑的友情，比較接近一種……曾經珍惜過的遺憾。」

　　明儀專心聆聽，在心底深處，她好像明白。

　　湘榆側過頭，一派理所當然地反問：「妳現在對於顏立堯的感情，難道沒有轉變成那樣嗎？」

　　明儀愣住，那是她完全沒想過的問題，或者說，她從未質疑過自己之於顏立堯的感情。

　　湘榆見她答不上來，接著說：

　　「我不相信一丁點都沒有變。至少，妳的感情，不是現在進行式吧！不可能跟高中時代一樣有個見得到、同時也能回應妳的對象，所以，妳對他的喜歡，不可能是現在進行式了。」

　　「妳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不知道。」

　　她聳聳肩，望望賓客愈來愈多的會場，很突兀地改變話題：

　　「妳沒叫程硯來呀？」

　　「咦？」

　　那真的是個過於意外的名字，明儀有那麼幾秒鐘吐不出半個字，然後才吞吞吐吐：

　　「沒有耶！他好像很忙。」

　　「忙啥？寫論文？交女朋友？」

　　最後一句又害她舌頭打結：「呃……不曉得，大、大概吧！」

　　「啊？他真的交女朋友囉？騙人！完全沒辦法想像！」

　　沒想到湘榆的反應會這麼激烈，明儀後悔自己的嘴巴太快，趕緊澄清：

　　「不是啦！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隨便回答妳而已，妳不要亂猜。」

　　湘榆作出虛驚一場的表情，然後學起偵探摸摸下巴推測：

　　「坦白說，那個人條件不錯，就算交女朋友也不奇怪啦！能夠當他女朋友的人，一定是很漂亮、很聰明、很……很有才華，還要有什麼才配得上程硯咧？」

　　湘榆開始列舉出五花八門的優點，明儀則淪陷在撞見那個陌生女子的回想中，儘管沒能看清楚她整張面貌，可是，她直覺那會是一張美麗的臉蛋，站在程硯身邊，肯定相當搭配。

　　糟糕，她又覺得難堪起來。那天，別逃開就好了，能夠大方一點就好了呀……

　　那之後，兩人沒有什麼見面的機會。一方面科系不同；另一方面，程硯的教授特別器重他，他的課業也相對變重。過完農曆年，程硯的父親再娶，家中多了一位新成員，彼此忙著適應。這一拖，隔了四、五個月明儀和程硯才又有見面的機會，這契機還是來自一位老朋友。

　　「一定要來喔！好久沒看到你們了，超想好好聊一聊的！」

　　電話那頭傳來許明杰爽朗的聲調，明儀心情也跟著變愉快：

　　「當然會去啊！不過，你說的『你們』是指誰呀？」

　　「廢話，當然是程硯，現在就你們兩個還讀同一間學校，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默契太好。」

　　「程、程硯？」她的手機差點從耳畔滑落：「那……他知道你有約我嗎？」

　　「知道。奇怪，怎麼我跟他說會邀妳的時候，他的反應也滿古怪的？」

　　那個不能言明的芥蒂還在。一百多個日子，並沒有將之消化，它還好好地在他們心頭紮著根。迂迂迴迴繞了許多路，終究又回到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