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不論阿海怎麼向施佳懿抗議她的獨斷獨行,或是堅決表明自己絕對不會赴約,她都充耳不聞。就這樣,星期天到了,阿海到公司加班,趕著部長指派的案子,在休息的短暫空檔,他會不經意看看鄰座。桌面收拾得乾淨整齊,電腦螢幕靜悄悄漆黑著,書架旁擺置時下流行的一盆圓形仙人掌。施佳懿不常為仙人掌澆水,只在想到的時候才會把馬克杯的水分倒一點給它。她聚精會神地拿捏水量,那溫馴模樣總令他出神。

  短短澆水的三秒鐘,施佳懿似乎什麼也沒想,阿海也是,他覺得自己是那株放空的植物,等著一點一滴被灌滿。直到施佳懿不期然掉頭,對他無意義地笑笑,他才愣著!

  安靜下來的施佳懿偶爾會讓他有許靜的錯覺。許靜總是專注在自己的事情上,通常是手中書本,她將自己關在自我世界的時候,也是最無防備的時候,一直看著她,彷彿就能看見她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思緒。能攪擾她的只有童心未泯的關子民,他會搶走她的書,會扔寄居蟹到她鉛筆盒裡,每當許靜生氣地怪他幼稚,將他趕走以後,很快又兀自沉澱下來。有時阿海真寧願關子民不要出現,如此一來,他才有片刻機會窺探許靜的一顰一笑。

  曾經有一次許靜抬起眼,發現他,並不怪他擅意的注視,反而輕輕彎起嘴角,縱使他知道那只是一種良善的反射性動作,阿海依然覺得胸口飽滿,方才觸見許靜和關子民打鬧時所湧起的空虛便暫時被驅散了。

  阿海神遊得有點久,他強迫自己回到公事上,面對密密麻麻的數據,怪起自己不該心不在焉。差不多到了平常下班時間,阿海的工作也剛好告一段落,他回到公寓,浩克已經買好香噴噴的滷味約他一道吃。

  他猶豫半天,才老實說出和施佳懿那無厘頭的約會。浩克再次欽佩施佳懿的霸道無人能及,接著問起他下一步行動:

  「那你還不趕快準備?」

  阿海反彈很大:「我怎麼可能去?去了不就代表我對她有意思嗎?害她誤會更深怎麼辦?」

  面對他的激動,浩克「喔」一聲,掉頭夾起一塊豆干,繼續看新聞:

  「說的也是,別去。」

  這結論下得乾脆,阿海不再接腔,也不再碰滷味,他的視線雖落在電視畫面,心思卻緊跟著時間一分一秒地忐忑不安。

  如果約定的七點鐘到了,施佳懿沒見到他的人,會不會一直等下去?應該不會吧!她那唯我獨尊的大小姐脾氣怎麼可能容忍癡癡等待這種事呢?可是,那ㄚ頭個性也不是普通的固執,萬一她堅持要不見不散呢?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對她掉以輕心,要是以後她纏人的工夫變本加厲怎麼辦?

  阿海就這樣陷入這去或不去的無限迴圈,一個鐘頭的時間對他而言簡直度日如年。吃飽開始看起球賽的浩克冷眼掃向焦躁的他,直到阿海終於跳起來,奔向門口,落句「我出去一下」,浩克早已預知這樣的結果,擺擺手:

  「慢走。」

  阿海騎著摩拖車以最快速度趕到公司門口,但再快也已經超過八點了。他停住車子,尋向公司前方廣場,昏暗的空曠中那盞路燈的白光顯得格外孤清,淡淡照出四周寂靜。

  「不在……」

  他慢慢走到廣場中央,環顧四周,這裡除了他以外,再沒有其他人。確認過手錶上的時間,他心想,果然不會有人願意在這裡等上一個鐘頭吧!

  心情有點複雜,因為施佳懿沒有久候而放心,又因為沒見到她的人而有一些……失落感。

  他吐口氣,拿出手機撥打她的電話,不料那一頭是關機狀態,是氣到不想接電話嗎?

  「不用管她啦!你本來就沒有跟她約,是她自己擅作主張,她就算在那裡等到天荒地老也不關你的事。」

  回到住處,浩克極力開導不放心的阿海,當他說到「而且你不是希望施佳懿別再纏著你嗎」,阿海這才快速抬頭附和:

  「這、這是當然的啊!」

  「那不就得了。」

  他勉強被說服,心想反正明天遇到施佳懿之後就可以問清楚了。

  然而到了隔天,施佳懿沒有來;隔天的隔天,還是不見她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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