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知藝人關子民和許靜是舊識,夢露整天纏著她,要她多說點關於關子民的大小事,身家背景、喜好厭惡,甚至學生時代的考試成績都追根究底。

  她還怪許靜不夠意思,居然隱瞞這天大消息這麼久。

  「我跟妳不一樣,他對我來說只是一個老朋友,有什麼好說的?」

  然而許靜冷淡的回答並沒有澆熄夢露追星的熱情,最後不得已,只好任由她在工作時間忠心地擠在圍觀的路人中,看劇組拍戲。

  這一天,店裡特別忙,許靜忙得焦頭爛額,好幾次探頭想把夢露叫回來,可是一想到關子民這個名字也會跟著回來打轉,寧可打住。

  趁著中午好不容易出現的空檔,許靜獨自捧著兩把大大的花束離開花店去送貨。走上店外的斑馬線時,一度敵不過好奇心驅使,微微轉向熱鬧的公園方向。

  關子民暫時沒戲,坐在椅子上休息。

  一直曝曬在烈日下,體力再好的人也會受不了,他手拿一條毛巾,時而將臉埋在其中,時而閉目養神。再次睜開眼,老遠瞥見路上的許靜,緩緩放下拿著毛巾的手。

  他欲言又止的注視,許靜察覺到了,這四目交接卻不是她所預料中的,因而慌張別開雙眼,加快腳步,其中一把花束上的小卡片就在那個時候被風帶起,一轉眼已經落在她身後的白線上。

  許靜回身,走到馬路中央,撿起那張又快要再飛走的卡片。綠燈所剩餘的秒數只有十秒,她想儘快走到對面人行道,可是再快,微跛的左腳硬是拖慢步伐,為了不讓手上的兩把大花束跟著掉下,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號誌燈轉為紅燈之際,有隻手魯莽地將她拉去,一把拉上人行道!許靜從花葉中望出去,有點嚇到了,不是因為身後呼嘯而過的車輛,而是那股刻不容緩的力道,和那張來不及收拾著急的面容。

  他們之間的距離突然拉近,使得時空也跟著被壓縮過似的,許靜一時分不出他們到底分開多久,若說那一年的青春歲月昨天才發生過,她也會相信的。

  許靜和關子民在措手不及的對視中,有過一陣不知該說什麼的尷尬,是許靜先抽回視線,淡淡道聲謝,他才恢復原來的玩世不恭:

  「這兩束花加起來都比半個許靜大了,這樣怎麼走路?」

  還不是因為你把我同事迷得暈頭轉向的關係?許靜第一個念頭想這麼回話,不過她不是會隨便把別人牽扯進來的人,嘆口氣,瞧瞧劇組方向,好多粉絲正朝著這邊議論紛紛。

  「你就這樣跑過來,不會太招搖嗎?」

  「英雄救美,可以幫我的形象加分,對不對?」

  他笑得迷人,許靜的神情卻又冰封起來,她再次道謝,掉頭離開。關子民目送一會兒,其實不到五秒鐘的時間,對他來說竟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她的背影熟悉,纖弱而堅定,從前在教室外的走廊經常見到;可是她的腳步很陌生,不自然的步伐好像某一根腳骨生鏽卡住了,總是叫他不忍卒賭,多看一眼,心臟就絞痛一下。

  他啟步奔去,趕上她,在許靜來不及開口之前,拿走一把花束。

  「要送去哪兒?應該不會太遠吧!」

  「不用了。」

  「反正我現在很閒。」

  他吊兒郎當地搔頭,任性走在她前方,許靜沒輒,只好默默跟上,他們並肩走了一段三百多公尺的路。

  「這個禮拜天我要和阿海回老家,你也一起來吧!」她難得主動邀約。

  關子民想也沒想,痞痞地回話:「我很忙,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這兩三年當中,一定可以找到時間回去一次的吧?少對我說那種沒有說服力的藉口。」

  他原地佇足,面對她一如往昔的聰慧、不容妥協,興起幾分懷念之情。

  「我還不能回去。」

  「那麼,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他仰起頭,丈量前方的高樓大廈,然後高舉手中花束,神氣凜然地說:

  「等我買到一棟豪宅,那時候就會回去。」

  許靜聽完,吃驚地微微張著嘴,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種膚淺答案:

  「豪宅?你在開玩笑嗎?這跟你回去看阿嬤有什麼關係?」

  「我不是為了再被嘲笑住在破房子才回去的。」

  他微慍的眼神蜇伏著一道年少時代就有的叛逆。許靜態度不禁些許軟化,甚至帶著歉疚:

  「……你知道我爸說那些話不是有心的。」

  「我沒有針對他,相反的,多虧有他,才有現在的我。」

  他笑了,笑得凜冽:

  「我不是從前那個我了。」

  許靜看著他,很久很久,才輕聲說:「你是很不一樣了。可是……」

  「什麼?」

  「我比較想念從前的關子民。」

  她快速拿下他手中花束,掠過關子民離開。而他不再追上,雙手用力拳握,他極度厭惡這種挫敗感。每當他想試著接近她一些,許靜那好像什麼事都比他成熟的姿態,總叫他裹足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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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