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當施佳懿發現許靜也要和阿海一起回老家的時候，嘴巴張了半天也合不攏。

　　她私底下拉著阿海質問為什麼許靜也跟來，阿海卻一派理所當然：

　　「我們老家在同一個地方啊！」

　　原本以為會是兩人獨處的時光，如今破滅了。施佳懿心情已經夠陰天，四個鐘頭的火車座位偏偏又和許靜坐在一起，阿海則坐在她們兩人前面，幸虧他高，還能見到他肩膀以上的身影。

　　列車行經半個鐘頭以後，許靜第三次看向一臉氣鼓鼓的施佳懿，終於發問：

　　「妳是不是很想和阿海坐？」

　　施佳懿的頭飛快離開支撐的掌心，對於許靜的直接感到意外。算了，這也省得遮遮掩掩，她展開笑靨：

　　「是的話，妳是不是要和阿海換座位？」

　　「不行，這樣只會害阿海尷尬。」

　　「妳……」

　　施佳懿本能地想反嗆回去，又不想在許靜面前失態，於是保持臉上的笑意問道：

　　「俗話說，君子有成人之美，對不對？」

　　許靜秀氣的嘴角也淺淺回她一彎弧度：

　　「現在的坐法是最平衡的狀態，是不是也有句話說，『凡事以大局為重』？」

　　施佳懿當下倒抽一口冷氣，掉開頭不再吭聲了。這……這女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啊！

　　周五晚上，他們三人從台北搭火車到台東，再坐公車回到阿海老家，許靜下公車以後便和他們分道揚鑣。

　　她在離開之前，阿海曾過去和她說一些話。說了哪些話，施佳懿當然聽不見，她固然想表現出滿不在乎，視線卻無法從他們身上轉移。

　　兩個青梅竹馬長大出社會，彼此一段時日不見，現在一起踏上老家的土地上。看得出阿海滿腔激動，又害怕太過唐突而將許多話硬生生吞忍下去，在一些不著邊際的寒暄後，和許靜輕聲道再見。

　　施佳懿知道他們兩人和關子民之間曾經發生過某件事，那件事並不愉快，甚至還使得他們三人失聯了好一陣子。她想知道那件事到底有怎樣的過去，不過即便是被她問到了，那也不是屬於她的回憶，她無法介入分毫。

　　阿海朝她走來的時候，注意到她略微沉重的神情，不禁問：「怎麼了？」

　　「沒有。那麼，現在我們該往哪邊走？」

　　她異常乖巧，讓阿海不太習慣，心想該不會是行前的約定奏效了吧？

　　「不可以對阿嬤不禮貌，不可以胡言亂語，最重要的是，絕對不可以動手動腳！」

　　那是阿海答應帶施佳懿一起回老家的條件。初聽之下，她不怎麼樂意，最後勉勉強強才答應。

　　路上，施佳懿多半新奇地左顧右盼，阿海則善盡職責向她介紹附近的鄰居，以及他曾經在什麼地方發生過什麼樣的趣事。

　　有些從小看阿海長大的老鄰居發現他身邊的大美人，兩眼為之發亮：
　
　　「阿海！那是你女朋友嗎？」

　　還來不及否認，施佳懿已經先探頭嬌笑：「阿伯！看起來像嗎？」

　　才說話，立刻遭到阿海嚴厲的瞪視，她小聲嘀咕：「這又不算胡言亂語。」

　　他們步行不到十分鐘，便來到阿海老家。出發前，阿海就先預告過，他們家不大，四十幾年的老房子了，住起來並不舒適。

　　「我家以前也算小房子啊！三十幾年的公寓，走沒幾步就可以撞到人，滿熱鬧的。」

　　坦白說，阿海滿喜歡施佳懿那麼不計一切地看待他，他所在意的地方，她完全不放在心上；他也心疼她無意間透露出家庭比從前還疏遠的寂寞。如果施佳懿沒有先開口向他告白，他一定會對她更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