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許靜恢復意識的時候，她的阿姨正巧去辦住院手續，坐在床邊的阿海趕緊起身：

　　「許靜，妳還好嗎？」

　　她目光呆滯地望了他一會兒，闔上眼，隻手擱在臉上：

　　「抱歉，頭很暈……」

　　「那當然了，聽說妳燒好幾天了，妳阿姨叫妳休息都不聽。」

　　「店裡忙不過來嘛！實在不放心夢露一個人……」

　　
　　這時阿姨進門來，聽見他們對話，跟著一起責備許靜：

　　「妳這孩子喔……從小就要求完美，到底是像誰啊？我可不記得我們家有人拼到這麼不要命喔！你說對不對，阿海？」

　　「呃……嗯……」

　　他不好說好說歹，尷尬支吾。許靜看著他，有氣無力地問：

　　「阿海，你上班沒關係嗎？」

　　「我……」

　　正想回答「沒關係」，他霍的大叫一聲，急忙向她們告別：

　　「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

　　他跳上機車，一路超速飆回公司，狂奔來到辦公室！

　　空蕩蕩的辦公室，只有施佳懿上頭的日光燈還亮著，她重新戴上口罩了，正端著裝有熱茶的杯子暖手，見到他，稍稍放下。

　　阿海很意外她竟然還在這裡。不對……正因為是施佳懿，他心知肚明她就是會一直等下去。

　　「對不起……」他真心道歉，胸口發酸。

　　施佳懿的一雙大眼睛跟著他移動，透過口罩，不很清楚地問：「你去哪裡了？」

　　「我……」

　　他去照顧同樣生病的許靜這種話，阿海登時說不出口。特別是浩克的警告猶言在耳，而他還記得當施佳懿撞見他和許靜在院落相擁時的受傷神情。

　　「車子……壞掉了。」

　　施佳懿不發一語瞅著他，臉上口罩實在叫他很難看出她現在的表情是什麼，只有那雙眼眸過份明亮清澈。

　　「我要回去了。」

　　她放好杯子，起身，拎起包包啟步往門口走。阿海跟著上前：

　　「等等，我送妳，不是還要去看醫生嗎？」

　　「我叫計程車，坐起來比較舒服。啊！對了。」

　　走到一半，又折回來，她從口袋掏出一支手機，擱在最靠近自己的桌上：

　　「你的手機忘了拿。」

　　很奇怪，現在的氛圍就是有哪裡不對勁，他說不上來。阿海拿起手機，打開螢幕，亮起的畫面顯示一通來自施佳懿的未接來電，還有一則簡訊。

　　是許靜在他回公司的路上傳來的。


　　「阿海，剛剛忘記跟你說，謝謝你送我到醫院。」


　　萬念俱灰，如雷劈下！他自責地按按額頭，轉身追出公司！

　　施佳懿已經走到廣場邊緣，正在尋找計程車的蹤影。

　　「施佳懿！施佳懿！」

　　他抓住她手臂，卻被她甩開。

　　「對不起，我怕妳會不高興……」

　　「我是會不高興，而且是非常不高興！可是你騙我，我不生氣了，我很失望，阿海。」

　　「騙妳是我不對，對不起……」

　　「我不管你和許靜之間發生什麼事，再怎麼樣也不應該對我說謊啊！一段感情如果需要說謊的話……這到底算什麼？」

　　「……」

　　「……你他媽的說點話吧！」

　　她開始說髒話了，阿海曉得如果再多踩一下施佳懿的地雷，等等國罵也有可能會飆出口。

　　他努力思索很久，也沉默很久，最後抬起頭，終於放棄：

　　「除了對不起，我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件事的確是我不對。」

　　他放棄辯解的機會，卻不是施佳懿要的。她傷心地告訴他：

　　「笨蛋，你只要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我只愛妳一個人』這種話，我就不生氣了啊！」

　　他真的很抱歉，施佳懿卻不給他任何機會，退後一步：

　　「我很想一直對你笑的，讓你看到和你交往的我有多快樂……我本來可以一直對你笑著的！」

　　她轉身攔住一輛計程車，用力關上門，將衝上前叫她的阿海擋在外頭。

　　「不用管他，儘管開吧！」她對猶疑不定的司機交代。

　　「施佳懿！施佳懿！」

　　起初阿海邊敲著車窗，邊追著車跑，沒多久便追不上了。

　　他留在路口，無能為力地面對黃色車身逐漸遠離，施佳懿從後視鏡中所看到的阿海身影愈拉愈小，那影像太傷人，她匆匆抹去終究不爭氣劃下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