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過去,星期天也過去,接著又是星期一上班日。

  阿海走進辦公室,還沒來到座位,施佳懿的桌子先進入他詫異的眼簾。

  她的桌面很乾淨,乾淨得只剩下一座電腦螢幕,其他物品都不見了。

  沒有筆筒,沒有三層資料匣,也沒有那株綠色仙人掌。並不像遭小偷,看起來像是刻意清理過。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起早到的同事。

  同事們面面相覷,他們也正在討論這件怪事。小惠說她剛剛有拉開施佳懿的抽屜,但裡面同樣淨空。

  企劃部一直議論紛紛到上班時間,施佳懿並沒有出現,不久便聽見公司廣播,要全體員工到大會議廳,有事情要宣布。

  私心很想追究施佳懿的事,不得已,阿海跟著大家一起前往大會議廳。

  真是不尋常的早晨,施佳懿無故曠職,她的座位清淨得就像從沒人坐過一樣,況且今天也不是員工的精神訓話日。

  大會議廳裡,總經理一上台,連打招呼都省了,面色凝重地宣布一項重大消息。

  公司果真如外面謠傳,財務狀況出問題,資金周轉不過,在情況更惡化之前,董事長決定將公司轉手賣給另一間知名的上市公司。出售價格十分優惠,條件是所有員工都留在公司繼續保留職位,所有正在執行的工作也一如既往。

  說明白點,就是老闆換人做,實際上對員工並不會有所影響。

  總經理呼籲大家要感念董事長為全體員工著想的心意,全力衝刺遊樂園的企劃案,若能成功,對公司財務肯定有不小的幫助。

  即使散會,大家還是熱烈討論著,從大會議廳講到辦公室,欲罷不能。

  擁擠的走廊上,浩克竄到阿海身邊,小聲問:

  「欸!施佳懿沒來,會不會跟這件事有關係?」

  阿海也在想這個問題,憂心忡忡,回到辦公室以後決定向部長問個清楚。

  誰知他還沒動作,部長先站在桌子旁,提高音量要大家注意聽他的話。

  「你們今天都知道公司的重大消息了,現在再告訴你們一個我們部門的消息。施佳懿辭職,從今天起生效,她的工作我會再另外找人進來做。」

  大家更為震驚,小惠高分貝替所有人問明白:「為什麼?怎麼那麼突然?」

  「她有其他人生規劃,沒有給太多理由。啊!對了。」

  部長拉開抽屜,拿出一張卡片,交給小惠:

  「她的辭呈通過之後,給我這個,說是寫給你們大家的,妳唸給大家聽。」

  小惠用她的方式唸出施佳懿的文字,相當不搭調,怎麼聽都不對勁。內容很普通,就是謝謝大家關照,她在企劃部工作愉快,因為家中有事,事出突然,所以離職也很突然,希望大家諒解……等云云。

  隻字未提阿海。

  小惠唸完以後,他們搶著卡片輪流看。阿海在走廊追上打算出去抽煙的部長:

  「施佳懿……沒有留下其他的話嗎?」

  部長瞧瞧心急如焚的阿海,拍拍他的背:

  「沒有,她做事一向乾脆,不會拖拖拉拉留下不必要的東西,是不是?」

  阿海不死心:「部長,我想請假去她家看看,請你……」

  「她搬家囉!」

  阿海不敢置信。也許部長很久以前就曉得施佳懿的計劃,所以現在能夠泰然自若地回答問題。

  「你和她交往過,知道她爸是誰吧!」

  「知道。」

  「聽說董事長把房子賣掉,上個周末全家就搬走了。不用擔心,只是不做董事長,他們家的狀況並沒有你想像得那麼糟。就像施佳懿給的官方回應,『另有人生規劃』,他們已經在其他地方重新展開生活。」

  這安慰對阿海沒用,他依舊著急:「搬到哪裡?有沒有說搬到哪裡?」

  「這個……只說要回老家,其他就不清楚。嘿!你覺得我是喜歡探人隱私的人嗎?」

  部長一副「你問太多」的表情,從懷中掏出香煙和打火機:

  「我到外面抽一根再回來。」

  部長的脾氣固執,不打算多說的事,怎麼也不會再透露。阿海站在走廊,淪陷絕望。

  窗外灑進的日光照亮浮塵,晶亮亮的,讓人看了會莫名充滿希望。這個被曬得發光的安靜長廊,從此不會再有施佳懿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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