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XXX。」

  不管他的名字是什麼,大家管他叫瞇瞇眼,他是轉學生,學期都過一大半才轉過來,挺少見的。爸爸工作的關係,瞇瞇眼經常隨著工作調動而搬家轉學,也難怪他的自我介紹相當熟練流利。

  瞇瞇眼總是笑瞇瞇的,一臉的憨厚老實,脾氣溫溫吞吞,人又客氣禮貌,在瑪雅集團這群人眼中,簡直就像把一張「請欺負我」的牌子掛在身上。

  鈴鈴偷偷瞄向座位上的瑪雅,她高雅翹著修長的腿,下巴十五度角微抬,以一種盤算的眼神打量那個才剛試著要融入這班級的大男孩。

  鈴鈴知道瞇瞇眼已經被列入瑪雅的名單中,至於要不要對他出手,或是什麼時候動手,那還得看她心情。

  瞇瞇眼轉學過來兩個禮拜,至今相安無事。鈴鈴發現就算沒有瑪雅,瞇瞇眼的命運也不會好到哪兒去。他是個天生的大蠢蛋!別人丟來的爛攤子他一律笑瞇瞇照單全收,而且無怨無悔做到好;路上被人惡意地碰撞,他頂多停下腳步看看對方離去的背影,道歉,然後無憂無慮走他的路。

  他似乎喜歡聽音樂,有時可以見到他戴起耳機,邊聽著什麼,邊彎起和煦的嘴角。除此之外,他運動不算在行,功課也不起眼,有點駝背,戴耳機的模樣略嫌過宅,就連個性溫和的鈴鈴也會莫名興起「鬧他一下」的念頭。

  這個人該不會生來就是受氣包吧?當她為這陣子的觀察下結論,瞇瞇眼果真踩到大地雷了!

  事情發生的時候正好是下課時間,教室大樓不管哪一處都是人來人往,女孩一行人跟著瑪雅下樓。其實和瑪雅走在一起很不錯,大家會自動讓路,縱然不是衝著她們面子,倒也神氣。唯獨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外行人,不知趕著什麼事匆匆忙忙衝上樓梯,頭也沒抬,她們這群人來不及護駕,便眼睜睜看著瑪雅在他強力的衝撞下跌了下去。

  那一刻,女生們全嚇壞了!不是擔心瑪雅傷勢,而是擔心她受傷之後種種有可能引爆的可怕效應。

  那個冒失鬼是瞇瞇眼,儘管那當下他慌張地連連道歉,隔天放學就被上官婉兒押到淨空的圖書館。比起鈴鈴這個從小長大的朋友,高中才相識的上官婉兒和瑪雅更麻吉,她們幾乎臭味相投。就某方面而言,上官婉兒的劣根性並不亞於瑪雅。瑪雅使壞是因為她無聊,上官婉兒使壞則是因為她喜歡。

  「跪下!」

  「咦?」

  瞇瞇眼對於上官婉兒的命令還一頭霧水,另外兩名女生就先上前踢曲他雙膝,使勁地把他往下壓。這男生一點也沒有反抗的意思,而是訥悶抬頭看施令者,她就像侍立在武則天身旁的上官婉兒。

  瑪雅的右腳扭傷,纏上層層紗布,端坐椅子。她肅然定睛在他臉上一會兒,舉起那隻沒受傷的腳,輕輕踩在瞇瞇眼的額頭上。

  「我啊……很討厭藥膏的味道,又土又俗氣,一旦碰到那味道一秒鐘,就要花好幾天才能消除。我有潔癖,一分鐘都沒辦法忍受討厭的氣味。就算你道歉一萬次,也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所以至少要付出相當的代價,不是嗎?」

  說到這裡,瑪雅使出眼色,鈴鈴立刻走到瞇瞇眼旁邊,盡量不去觸及他無辜的眼神,一把搶走他掉在地上的書包,然後把裡面的東西通通倒出來!其他人將他的課本、作業簿撕個爛碎,一個家裡剛好開國術館的女同學把一大坨又刺鼻又泥爛的藥膏往他書包內部抹去。

  看吧?瑪雅對潔癖的堅持沒誇張,從以前到現在,所有的霸凌動作她都不曾也沒必要親自弄髒自己的手。

  那群女生笑得花枝亂顫,不時還迸出興奮尖叫,在場仍舊保持安靜的只有三個人。

  一個當然是受害者瞇瞇眼,他還以跪姿杵在地上,呆呆目睹他的書包、文具毀於一旦。一個則是始終冷眼旁觀這一切的瑪雅,剛開始,當紙張尖銳的撕裂聲劃過圖書館,她還因為那刺耳的回音而稍稍顯出一點興趣,只是後來一連串上演的戲碼一陳不變,「厭膩」很快又封住她才亮起的一絲絲光采。最後一個安靜的人是鈴鈴,她對瞇瞇眼的印象不壞,他那種逆來順受的個性跟她相近。對瑪雅言聽計從的鈴鈴,打從瞇瞇眼第一腳踏進教室便自然而然地同情他,並且暗暗祈禱這個好男孩千萬別成為瑪雅的爪下獵物,誰知道他那大笨蛋竟自己搞砸、送上門來了。

  她們離開前,上官婉兒用剩下的藥膏一坨一坨地塗在他臉上,還用輕蔑的口氣交代:

  「記得把這裡清乾淨喔!」

  不用她說,瞇瞇眼早就認份地把紙張碎片一片片撿起來,一方面為那些不堪再使用的書本惋惜,一方面想要趕快把圖書館還原乾淨。

  瑪雅搭著上官婉兒的肩離去時,曾對他勤快的動作若有所思地多看一眼,忽然下令:

  「明天起,上學我一下車,直到放學我再上車,不管我要去哪裡,你都要隨傳隨到。你,是我的柺杖。」

  就這樣,瞇瞇眼悲慘的枴杖人生就此展開。那個時候,她們都以為這只是瑪雅修理他的手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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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