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回去吧!我還要練球。」一走出校門,洛欽便和他們分道揚鑣。

  禹承和洛英一道走,路上洛英沒吭過聲,剛打贏比賽,照理說應該會興奮到不行才對,但她連一絲絲那樣的情緒都沒有,反而還有些鬱悶。儘管很想質問為什麼那麼輕易放過柯一龍,他還是識相地沒去煩她,就這樣安安靜靜走到堤防,洛英忽然輕聲細語地開口了:

  「欸……我不像女孩子,真的是那麼奇怪的事嗎……」

  他側頭打量她無精打采的側臉,原來還是很在意那個惡作劇啊……

  「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在乎別人的想法?那個只想做自己的孫洛英到哪兒去了?」

  她在回答之前有過短暫的沉思,然後才緩緩坦白:

  「收到那封信之前,我的確認為做自己最重要,也懶得管別人會怎麼看我。不過那封我以為是情書的信,卻突然讓我想要變得更好,有人放了一份期待在自己身上,就不想辜負那份期待,不想讓那個人失望。雖然柯一龍不是真心的,可是卻讓我第一次這麼想,不像女孩子的孫洛英……是不是給別人添麻煩了?」

  「添什麼麻煩?」

  她停下腳步,伸手觸碰他的臉頰:「比如,你啊!」

  他明白她指的是打架留下的傷痕,那已經不痛了,但洛英輕輕落在臉上的指尖彷彿穿透皮膚,刺痛胸口深處,他回望著她自責而抱歉的面容,就是這樣的表情令他的心臟微微發疼。

  「笨蛋,我又不是因為妳不像女孩子才去打架,完全因為那傢伙太爛了,是兄弟當然不能坐視不管,對吧?」

  天空開始飄起毛毛雨,以溫柔的速度灑在他們身上。禹承一把奪走她拿在手裡的傘,將撐開的傘面移到她頭頂。他努力不讓她內疚的模樣,洛英看在眼底,不很成功地扯開笑意。

  什麼時候開始……雨傘由他拿握的高度是那麼剛好?什麼時候開始……小時候還模糊的分界隨著年紀愈來愈分明?

  「可是,禹承。」她笑得幾分感傷:「我們終究不是兄弟啊……」

  那是十七歲的宣言,是不願面對的領悟,是一道撕裂的痛。

  他眉心深鎖,只能望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我明明那麼喜歡棒球,爸爸卻說能和男生相抗衡最多到高中而已,以後,我投的球會一顆一顆被打出去。明明夢想是當棒球選手,卻被告知女生一開始就沒資格當選手。你說,就算打敗柯一龍又有什麼意義?」

  原、原來在說棒球的事嗎?搞什麼啊……

  禹承已經緊張到捏出一把冷汗,他暗暗鬆口氣,還以為那句「不是兄弟」接下來要講的話會讓他心臟在一分鐘內狂跳兩百下呢…………

  洛英注意到他異樣,狐疑近前:「你怎麼了?」

  「沒有啦!妳才怎麼了咧!不能當棒球選手就不能打棒球嗎?只要妳出個聲,我和洛欽都會陪妳打啊!小時候的夢想必須放棄又怎樣?再去找一個新的夢想不就好了?很難嗎?」

  他說得火氣都上來了,洛英先是錯愕,後來漸漸想通,不禁笑出來。

  「奇怪,你好像是講了一番大道理,可是我卻好想笑。」

  「沒禮貌。」

  他無奈地「呿」一聲,繼續啟步往前走。洛英彎彎嘴唇,快步跟上去。

  「禹承。」

  「嗯?」

  「胡禹承。」

  因為她什麼都沒說,只喚他二次名字,因此禹承斜眼看了她一下。

  「快說啦!」

  「呵呵……」洛英神秘地笑,鑽進傘底下,輕輕擺動雙手:「我們,要一直做朋友喔!」

  這個約定,宛如吹熄蛋糕上蠟蠋前夕的低語,宛如將他們困在一起的這場細雨,他沒來由喜歡。

  「一直是指到什麼時候?」

  「就是一直。」

  「所以說是到什麼時候?」

  「一直,一直。」

  「……妳剛是不是呵呵呵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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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