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承進行約會預演那天是星期四,洛英一面穿上球鞋,一面跑到屋外,禹承已經站在圍牆邊等她。

  「妳有跟妳爸媽說要出門嗎?」

  「有啊!就說要跟你出去,怎麼了?」

  他反倒長嘆一聲:「為什麼妳跟我出去就這麼簡單?友蓉就得編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少囉哩叭嗦了,我們先去哪裡玩?」

  洛英興致高昂地要出發,卻被禹承一把拉回來。他上下打量她一遍,問:

  「妳有沒有裙子啊?去換裙子吧!」

  「為什麼?穿裙子要怎麼玩?」

  「誰說要去玩?今天是預演,預演!妳想想看,友蓉肯定會穿漂漂亮亮的洋裝跟我約會吧?請妳敬業一點,比照辦理。」

  「不要啦……」

  「妳穿這樣,別人還以為我在跟男生約會,不是更奇怪?乖,去換。」

  「……」

  好想揍人喔!把他揍昏就可以不用搞什麼鬼預演了吧!洛英忍氣吞聲走回家,面對一櫥子的衣服大半天,最後困擾地拎起一件藍色百褶裙:

  「制服……能不能混過去呢?」

  禹承在孫家門口等了又等,再次看手錶,過很久了耶!該不會連半條裙子都沒有吧?

  「我好了,走吧!」

  正胡亂猜,洛英已經快步走出屋子,禹承從後面看她換上白色短裙了,又長又均勻的雙腿相當漂亮呢!

  「喂!等一下,裙子太短了吧!」

  「這是網球裝的裙子,而且,你看,鏘!」

  她冷不防將裙襬拉高,就像小學時候做的那樣:

  「嘿嘿!是褲裙。」

  她一派輕鬆,倒是把禹承嚇壞,他鐵青著臉警告:

  「笨、笨蛋,妳以為妳幾歲啊?成熟一點好不好?」

  「嘖!那就不要管人家的裙子長度啊!」

  洛英嘀咕個不停,後來坐上前往市區的公車心情才好轉。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市區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洛英超期待。

  禹承卻支吾其詞,總說著到了就知道。

  下了公車,偌大方正的美術館座落眼前,把洛英都看傻了,片刻後才伸手指了指:

  「這、這裡是……」

  「沒有錯,美術館。」

  「我們該不會……」

  「要去看裡面的一個樂器展。」

  洛英瞬間哭喪著臉:

  「我可以在外面等你就好嗎?全世界只有三個地方是我的死穴,第一個是圖書館,第二個是博物館,第三個是美術館,不能大聲講話的地方,進去不到一分鐘就想睡。」

  「妳快睡著的時候我會把妳敲醒,走啦!快走!」

  他硬是把她拖進去,可是,原本滿腹牢騷的洛英在見識到館內各式各樣的樂器之後,也嘆為觀止。她對樂器沒興趣,完全不懂,還是看得目瞪口呆。

  手風琴、豎琴、大提琴、喇叭、法國號、古箏……琳瑯滿目的,他們邊逛邊指指點點。今天是平日,館內的人不算多,反而有些媽媽帶來的小孩不受管控,跑跑鬧鬧,吵鬧的聲響讓洛英放鬆不少。後來禹承發現一架標示「維也納式擊弦機」的鋼琴,開放給參觀民眾試彈。

  他慫恿洛英:「欸!去彈彈看。」

  「我不要!」洛英恐慌搖頭:「我不適合啦!被我弄壞怎麼辦?」

  那麼有氣質的樂器就要由趙友蓉那麼有氣質的人來演奏才合適嘛!禹承興起,提議道:

  「對了,上次說要彈垃圾車的主題曲給妳聽。」

  他逕自繞進鋼琴座位,雙手擺好位置,錚錚錝錝彈起了《少女的祈禱》。洛英看看四周,有幾位客人因為好奇而佇足聆聽,禹承彈得不算好,甚至有幾個音彈錯時,他會抬頭對洛英作鬼臉,洛英笑了笑,靜靜望著他。

  讓她逐漸出神的,不是優美的樂音,而是禹承撫弄琴絃的專注神情,每敲下一個鍵,某種心情好像跟著旋律爬升、墜跌、又高漲。這首曲子很長吧?希望他能夠彈久一點,禹承為她彈琴的模樣……看不膩啊……

  禹承彈完琴,回到她身邊,她還因為那尚未完全平撫的悸動而閃避他的眼。

  「怎麼樣?垃圾車的主題曲。」

  「嗯……原來這麼難彈啊……」

  「知道就好,以後不可以小看垃圾車。」

  他們又繼續走,洛英忍不住問:「你也彈給學姐聽過嗎?」

  「怎麼可能?我哪敢在她面前班門弄斧。」

  「我覺得不難聽啊!」

  他斜她一眼:「『不難聽』根本不算讚美好嗎?」

  「幹嘛非要得到『非常好』的評價不可?你不累啊?」

  那句話令禹承停下腳步,他的表情深情款款,卻不是為了她:

  「因為我重視她,累也沒關係。」

  洛英二度避開他的眼,因為胸口刺痛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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