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出走事件落幕以後,胡家有了不小的改變。幸好禹承爸媽都是明理的人,檢討過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花了兩個鐘頭全家敞開心扉溝通,不再勉強禹承未來一定要當醫生,繼承家業。

  「不過,你有這個潛力,就這樣放棄是有點可惜」。

  胡爸爸最後還是加註了這句頗有暗示意味的感嘆。

  鬧出離家出走這麼嚴重的事,禹承也沒能全身而退,被處以禁足一個月的懲罰,放學以後要直接回家,周末也不能隨便外出。

  這一次,禹承沒有反抗,沒有怨言,每天乖乖去學校,又乖乖回家唸書,煙不抽,酒肉朋友不再找上門,一切又回到過往。鬧過,瘋過,發洩過了。

  周末晚上,幫媽媽到超市買好東西的洛英來到胡家外頭,她先抬頭丈量二樓禹承的房間,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頭,準確投向緊閉的窗戶,石頭輕輕敲擊玻璃窗又跳開。她正準備扔出第三顆石子時,窗戶打開,禹承探出頭,一下子便找到樓下街道的人影。

  他用唇語問:「幹嘛?」

  洛英揚揚手上的罐裝咖啡,作勢要他退後,等禹承照做以後,便使出看家本領,將鋁罐漂亮地投進二樓窗戶。

  「靠!」

  窗內傳出禹承的慘叫,不久,他一手拿咖啡,一手揉著頭,怨怨走到窗邊。洛英作出「糟糕」的表情,隨後見到禹承笑一笑,無聲對她說:

  「謝啦!」

  她仰著頭,也輕輕笑著,禹承表示自己還得唸書,揮個手便把窗戶關上。

  胡媽媽來到房門外敲門,問他剛剛大叫那一聲是怎麼回事。

  「沒有啦!被參考書砸到腳。」

  他隨便扯個謊將媽媽打發掉,重新坐回書桌前,心不在焉將參考書翻了兩三頁後,晃向書櫃上趙友蓉給的紙盒,裡頭有電影票根、八分滿的香水瓶和一些他們交往期間的物品,她全部歸還,好像那段時光不曾有過。禹承收回開始出神的視線,又看兩三頁參考書,托起下巴,不由自主地注視檯燈下的罐裝咖啡,他伸出手,將罐身原地轉來轉去,最後靜止,只是專注凝視上頭的黑字。

  罐身壓上有效日期的數字,就跟戀愛一樣。每一場戀愛都有它的有效期限,不過,朋友是永遠的。

  朋友沒有有效期限。

  洛英回到家以後,洛欽還漫無目的地對著電視轉台,綜藝節目玩起了模仿秀,汽車廣告正播出香檳色的房車翻山越嶺,新聞報導兩名研究生墜谷、生死未卜的山難,偶像劇演到男女主角誤會冰釋後的深情擁抱……

  她停住腳,站在洛欽身後觀看,洛欽舉起遙控器又要再轉台,冷不防頭被她推一把。

  「喔喔!妳背後靈啊?什麼時候出現的?」

  「讓我看一下,不要亂轉。」

  「又來了!奇怪耶!妳平常就不看這個呀!難不成戀愛了喔?」

  她一時心虛,將裝滿瓶瓶罐罐的購物袋扔到他身上:

  「拿去廚房!我要去洗澡了。」

  說完,逃也似地跑上樓,關上房門,直接撲進軟綿綿的羽絨被窩。

  她第一次被男生那麼抱著,硬梆梆的胸膛和臂彎,很不習慣……

  洛英緊緊閉上眼,把臉埋入棉被中。不習慣,可是好舒服,讓禹承暖暖地擁抱時,根本不想離開。

  慢慢睜開眼睛,望住掛在衣架上的紅色洋基棒球帽,回想從前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令她打從心底歡喜的事,總能叫她心跳加速。

  她想,她大概……大概……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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