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涵的外交行程太滿,最後只能在一個多月後找到空檔北上和禹承那一票醫學系的男生聯誼。

  「會不會都是一群書呆子啊?」

  儘管「醫學系」的名號稱頭,語涵還是擔心會冷場,一邊化妝,一邊抱怨上一場失敗的聯誼多無聊,眼角餘光瞥見洛英穿上牛仔褲,當下開口制止:

  「妳要穿那樣去?」

  「唔?」她拉上拉鍊,點頭:「對呀!」

  「不行啦!我們是去聯誼,又不是去上課,妳有沒有裙子啊?」她起身去打開洛英的衣櫥。

  語涵找到洛英從前在《愛麗兒》服飾店買到的裙子,拿到她身上比一比:

  「就這件吧!搭帆布鞋也不會太奇怪,妳要再買雙淑女一點的鞋子啦!最好是有點跟的,比較好看。」

  「我不會穿有跟的,走三步就會卡住一次。」

  「唉!我們系上是有名的出美女,可不能讓妳壞了這名聲,坐好!有素顏的本錢是不錯,可是站在化妝的人旁邊,氣色上就會被比下去了。」

  她硬是將洛英拉到書桌前坐下,不管她抵抗,開始幫她化妝,語涵再三保證,只上淡妝就好。

  洛英心想上大學以後,就沒機會和禹承見面,既然好久不見,那偶爾特別打扮一下也無妨吧!

  折騰半天,總算趕在約好的時間出門。語涵滿意地和洛英還有另一位同系女生一起北上,搭火車不到一個鐘頭就到台北。禹承約了兩個同學一起來車站接人,三位男生一見到宅男女神的語涵眼睛為之一亮,相視一笑,慶幸今晚的聯誼中大獎了。

  禹承開始探頭尋找洛英身影,多久沒見啦?兩個月?三個月?總之度日如年,該不會連洛英也認不出來吧!

  忽然,跟在語涵後方的高個子女生和他四目交接,立刻綻放一個大笑靨。禹承先是躊躇,又轉為驚訝!

  他知道那是洛英,但是又很不像他所認識的洛英!怎麼說呢……變得出乎意料的漂亮!她清秀的五官和勻稱的身材超級吸睛,紮起的馬尾不再是兔子尾巴那樣短短一撮,而是能夠柔順垂到肩膀上的俏麗長度。

  啊—!裙子!她居然穿裙子?搞什麼啊?先前的預演約會明明穿了褲裙就上場,現在聯誼竟然甘願換上裙子了嗎?

  「禹承!」

  對於他複雜心境完全不知情的洛英快快樂樂來到他跟前,用眼神示意他看語涵的方向:

  「你認得出語涵是哪一個嗎?她變好多對不對?」

  妳自己才變好多咧!禹承悶悶在心裡嘀咕,一個不小心又注意到她臉上特別彎翹的睫毛和會發亮的粉紅色嘴唇,這……這傢伙還化妝了!是要去相親喔?

  這時語涵也挨近過來,甜甜地和他相認:「嗨!胡禹承,還記得我嗎?」

  「唔?呃……」他匆匆回神,親切回話:「記得,那本讓妳寫過的畢業紀念冊都還好好留著。」

  「哎呀!不要再說了,一想到那時候寫的話就覺得很不好意思哪!」

  她嗲聲嗲氣地嬌嗔,還用雙手捧住清純的臉蛋,在洛英眼底怎麼看都是高難度動作,語涵好厲害,隨隨便便就能發出十萬伏特的電力。

  語涵雖然還是大一新生,但在聯誼這一塊已經是老手,她提議抽機車鑰匙,來決定今天誰坐誰的車。

  三副車鑰匙攤在面前,它們結上的鑰匙圈各都不同。一個是夾娃娃機夾到的黃色小鴨布偶,一個是皮革製的盾牌,一個是銅片的吉他。

  禹承上大學才買機車,洛英並沒有見過他的車鑰匙,不過依照禹承個性,銅片吉他比較像他會使用的鑰匙圈。

  起先她下意識要拿取,臨時想到月下老人的任務,於是改拿那個皮革盾牌的鑰匙圈。

  禹承錯愕一下,不明白她為什麼要中途改變主意。難得見面耶!而且她不想坐坐他的新車嗎?虧他在電話裡炫耀那麼久。

  「不好意思,我側坐可以嗎?」

  洛英上車前先客氣詢問,對方是一個斯斯文文的男生,和禹承差不多高,卻沒他來得油條,笑起來很陽光,感覺是個不難相處的人。

  等到洛英不很熟練地坐好,他才一騎出去,突來的後座力害洛英一整個人後仰,然後往前撲向他的背。

  「洛英,妳沒事吧?」語涵坐上禹承的車,在後面擔心地揚聲問。

  洛英回頭,撞見禹承正殺氣騰騰瞪著她,一頭霧水。神經,都載到女神了還一臉大便幹嘛?

  「我沒事!」說完,她連忙向騎士道歉:「對不起啊!我實在不習慣側坐,早知道穿褲子來就好。」

  「沒關係,是我不小心,等一下我會慢慢騎。」

  騎士轉過頭來朝她溫暖地笑了笑,又仔細叮嚀她要抓好:

  「如果不知道要抓哪裡,那我的腰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句話一說出口,洛英就笑了,這一笑,多少也沖淡了一些那件突發事件產生的小尷尬。

  那男生十分體貼,整路時速都保持龜速,還不時關心洛英的狀況。坦白說,被當成女孩子般的呵護讓洛英受寵若驚,不習慣是不習慣,仍舊打從心底高興。

  從以前到現在,她的待遇總是和其他女生不一樣。話劇老被分配到樹木、小熊、王子之類的角色;出遊時遇到不好走的路,男生負責攙扶班上女生,她一定是落單的那一個;到餐廳點的餐吃不完,女生們習慣推到洛英面前,笑說「洛英一定沒問題」。

  原來只靠化妝和裙子,就可以有這麼大的改變啊?

  洛英對這個男生印象不錯,話匣子打開了,兩人沿路相聊甚歡。

  晚餐時,相載的男女面對面而坐,禹承和語涵從國中時代一直聊到大學,兩人都是聯誼高手,不怕沒話題。洛英和對面男生氣氛也很好,另一對則安靜多了,活脫是來相親,淨是我看妳,妳看我,忙著害羞。

  洛英不改本色,大口大口解決掉那盤牛肉蛋包飯,連嘴角沾上蕃茄醬也渾然無覺。禹承和語涵聊到一半,發現她那張好笑的臉,正想遞出自己的餐巾紙,不料那個斯文男生先一步出手,還指指自己嘴角向她示意。

  「謝、謝謝……」

  她接過餐巾紙,匆匆擦拭嘴角,臉頰變得跟蕃茄醬一樣紅。

  「不客氣,妳好厲害,一下子就吃完了。」

  「因為,我從沒這麼晚吃,餓壞了。」

  「不然妳都幾點吃啊?下次要約妳的話可以當參考。」

  「我啊,我都……」

  她講到一半,才猛然意識到這個男生是不是已經巧妙地提到下一次約會。

  「你應該擔心的不是吃飯時間,而是荷包才對,這女生食量非比尋常。」

  禹承插話進來,洛英狠狠給他一眼,幸好那男生一點也不介意,反倒笑嘻嘻地說:

  「不會擔心啦!這樣至少可以確定她有吃飽啊!」

  「哎唷!怎麼這樣說,人家也有吃飽啊!只是吃太飽對身體不好,你們醫生不是也建議吃個七八分飽就好?」

  語涵加進話題,不過她的語氣太嬌甜,實在聽不出她的立場是哪一邊。

  後來,洛英離席去洗手間,在洗手台那邊遇到同樣剛出來的禹承,兩人若有所思地看看對方,才各自打開面前的水龍頭。

  餐桌那邊還在和樂融融進行聯誼,這邊的空氣倒是降溫不少。

  「你今天幹嘛一直臭著臉?都替你把語涵約出來了,好心沒好報。」洛英低聲抱怨。

  「跟陳語涵沒關係。」他高傲回答。

  「啊?那你是針對我囉?」洛英用力關上水龍頭,一副準備吵架的架勢。

  「對,就是針對妳。」

  禹承也學她的氣勢將水龍頭轉得緊緊的,大剌剌面向她:

  「又穿裙子,又化妝,沒事亂臉紅,妳轉性啦?」

  「靠!我本來就是女生啊!」

  「我的意思是,妳本來不是這種女生啊!今天該不會是因為李孟奕才故意判若兩人的吧?」

  「判你大頭!我從頭到尾都是這樣,什麼這種女生、那種女生?還有,李孟奕是誰啦?」

  「載妳的那個啦!聊那麼久,到現在還不知道人家名字喔?」

  「少囉嗦!我本來就不是為了那個李孟奕才化妝、穿裙子的!」

  「不然是為了什麼?」

  「……」

  原本一度高漲的氣燄,登時蒸發得無影無蹤。她啞口無言地僵持一會兒,甩頭就走: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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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7)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