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列車中,柯一龍瞥瞥身旁的洛英,忍不住問:
「為什麼悶悶不樂的樣子?」
「唔?喔!因為一想到要去推掉人家的邀請,就覺得壓力好大,我對別人的好意說『不』這件事很沒輒。」
「既然是好意,接受也無妨啊!」
「不是那麼簡單……」
她更鬱卒了,但是沉默一會兒,再看看沒有繼續搭腔的柯一龍,發現他正興味地瞅著她。
「什麼啦?有屁快放。」
「呵呵!孫洛英跟『複雜』還真是不搭嘎。」
「我也只想簡簡單單就好。」
「那是誰把事情弄複雜了?」
「……」
她一臉難言之隱,柯一龍接著說:
「有時候只想要簡單,妳不覺得這也是一種鴕鳥心態?」
「鴕……鴕鳥?」
「是啊!說難聽一點是逃避。『複雜』沒有什麼不好,只是選擇變多了,這樣而已。」
她稍微懂了,想一想,才幽幽說道:「就算做了選擇,也有事與願違的時候。」
「那再換一個選擇好了,選擇永遠都不嫌多。」
也不知道他到底猜不猜得到她的煩惱,可是心裡舒坦多了,洛英對他微微一笑:
「所以,我喜歡跟你講話,你有的時候就像是隱居山中的高人一樣。」
他為她生動的形容笑幾聲,又問:「只喜歡說話?」
柯一龍似笑非笑的溫柔神情讓她怩忸不安,洛英結結巴巴回答:
「也、也喜歡跟你打球。」
那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不過,現階段似乎只能點到為止:「謝啦!」
到台北攝影棚以後,果不其然,大叔聽完很是遺憾:「不繼續真的很可惜,拍照的時候不開心嗎?」
「也不是不開心……」
見她欲言又止,大叔不再追問原因,只是吐氣而笑:
「有一個運動品牌的案子,我原本要讓妳和以軒接手試試看呢!難得她這麼躍躍欲試。」
「接手?」
「啊!說人人到。」
林以軒正巧從門口走進來,身邊是禹承,兩人不知在聊什麼,有說有笑。
洛英嚇一大跳!禹承也在?媽呀!她沒有心理準備啦……
禹承發現她,愣愣,尷尬指數瞬間飆升!
「啊!洛英,妳來啦!大叔跟妳提過那個案子沒有?」
林以軒快步來到她身邊,興奮地抓住她雙手:
「很棒對不對?不是只要穿美美的衣服就好,這次是要搭配各種運動裝備喔!」
這時,大叔打斷她一頭熱,介入說明:「洛英說拍完這一期,就不拍了。」
四下忽然陷入錯愕的寂靜,禹承驚訝之餘所想到的是,那麼以後除了在老家之外,他和洛英就不再有其他見面的機會了。
會做這個決定,是因為那個、那個、那個不能算是吻的吻的關係嗎?
一旁看熱鬧的柯一龍先瞄瞄神經緊繃的禹承,再瞧瞧為難的洛英。高中時,當禹承為洛英出頭,出手揍人,他當他們是要好的死黨;後來好幾次在校園、在街上撞見他們相處愉快的光景,開始懷疑並不是死黨那麼簡單;進了同一所大學,他和洛英變得愈來愈熟悉,他才發現即使胡禹承沒有和他們在同一個城市,他還是無時無刻出現在話題裡,洛英總是將「禹承」這個名字掛在嘴邊。
於是,柯一龍大概能猜到洛英那些簡單與複雜的煩惱所為何來。如果可以,他希望胡禹承在愛情這方面和洛英一樣遲鈍,因為一旦禹承察覺到洛英所藏起來的心思,那麼他的勝算或許就連一丁點都沒有了。
另一方面,林以軒正為了洛英的退出,集中火力說服她。放棄這個機會真的很可惜、好不容易大叔願意點頭讓她擔綱攝影師的工作、運動品牌的案子由洛英來做是最合適不過了……
洛英被接連轟炸,沒辦法反駁半句,不僅別人的好意不擅婉拒,就連女孩子的拜託她也沒輒啊!
「好……好啦!我接,就接這個案子就好。」最後只能投降。
「哇!太棒了!謝謝妳!」
林以軒高興之餘,用力擁抱洛英一下,然後跑回禹承身邊,親暱地拉拉他手肘:
「欸!你聽到了嗎?只要洛英答應,這個案子就幾乎成功一半了!」
禹承八成老早就聽說過案子的事,露出一枚煦暖的笑容回應,偶爾會幫她抽出被相機肩帶壓住的髮絲。
「欸,那個男生常常跟以軒同進同出耶!他們在交往喔?」
「不知道,不過那男生對以軒好體貼,好像還會接送她過來攝影棚。」
一旁的工作人員私底下的耳語,並沒有刻意控制音量,使得附近的人都聽得見。
洛英胸口發著疼,卻努力裝作若無其事。
一掉頭,發現大叔也正往禹承他們的方向看,帶著跟她相似的神情,不過他收斂得快,上前走到他們中間,提起外拍的事。
因為是運動品牌的案子,所以拿戶外當背景比較適合,地點已經決定是溪頭。
「洛英,妳哪天有空?順利的話,一天就可以拍完。」
林以軒說到這裡,好意告訴她:
「妳不用太擔心只有兩個女孩子不安全,禹承也會去。」
啊?洛英迅速抬頭,正巧和禹承的視線撞上,下意識就閃開。禹承如果不去,她或許會覺得好過一些,現在這種兩女一男的組合,不是擺明要她當電燈泡嗎?救命啊……
「好像很好玩,我也可以一起去參觀嗎?我會安份地在旁邊看,不會打擾你們工作。」柯一龍走上來,客氣地詢問林以軒。
林以軒先看看他,再看看洛英,大概聯想到什麼,大方地點頭答應:
「歡迎啊!有認識的人在,洛英應該比較不會緊張,對吧?洛英。」
洛英望向柯一龍,他輕輕靠近,眨個眼:「就讓我厚臉皮當個跟屁蟲吧!」
才沒有嫌他厚臉皮或跟屁蟲呢……相反的,他的出現讓洛英大鬆一口氣,至少當禹承和林以軒在一起的時候,她不會感到被孤立。
洛英真心感激:「不會啊!你去,很好。」
那句話不經意地竄入禹承耳中,關於柯一龍就是她初戀情人的猜測……難不成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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