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見她真心想遠離那個閃光燈的世界，林以軒也不再勉強，她提起其他事情：

　　「我想順便找禹承，他應該有回家吧？」

　　「唔……有啊！」

　　為什麼問她？這種事不是應該身為女朋友最清楚嗎？

　　「上次搬家的時候我的心情還很亂，沒能好好向他道謝，所以這次回來，非得找到他不可。」

　　「道謝？」

　　洛英露出納悶表情，林以軒也同樣愣愣，稍後掩嘴笑出：

　　「妳不知道？真的？啊！對了，上次要跟妳說，結果電話講到一半斷訊對不對？」

　　「什麼事啊？」

　　「嗯……該從何說起呢？洛英，妳知道我喜歡過大叔的事嗎？」

　　「呃……」她不好意思招認早已知情。

　　「我還住台北的時候他是我家鄰居，對於剛搬過來的我很照顧，我就漸漸喜歡上他了。」

　　面對洛英認真聆聽的模樣，林以軒笑一笑，攪拌起黑溜溜的仙草：

　　「我會愛上攝影，多多少少應該跟他有關吧！故意進入跟他同一間公司當學徒，想找到好的時間點告白，不過他大概有猜到我的心意，有一天沒頭沒腦地跟我說，我們當朋友最好。我很好強，非常不甘心，不信他對我沒感覺，所以就找禹承幫我的忙。」

　　「什麼樣的忙？」

　　「請他有的時候跟我一起演演戲，我想讓大叔吃醋，也許他終究會承認他喜歡我。」

　　見到洛英吃驚得合不攏嘴，林以軒感到難為情：

　　「很傻吧？不管是我，還是這場鬧劇，都傻得要命。」

　　「結果呢？大叔怎麼說？」

　　「他呀！他說知道有不錯的男生對我好，就放心了。唉！完完全全是對小妹妹的口吻。」

　　林以軒投降嘆氣，不玩仙草了，改張望人來人往的馬路：

　　「打電話給妳的時候，大叔他快要訂婚，現在應該和未婚妻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吧！」

　　原來這中間還有這段故事……洛英訝異之餘依然不敢置信。林以軒偏起頭，微笑探問：

　　「妳在想什麼？想我白忙一遭吧？」

　　「唔？不是的，我沒有那麼想，我是想……禹承怎麼會答應幫這個忙。」

　　挺荒唐的嘛！居然放棄追求初戀情人，反而幫忙湊和她和她喜歡的人，怎麼看都不像那個自我中心的少爺會做的事。

　　林以軒說，她本來也不抱希望，沒想到禹承還是答應了，她問他為什麼願意。

　　「禹承說，他想看見這個世界上有人真的能夠從朋友變成情人，然後一直一直在一起。那個機率也許渺小，不過，他真心希望那樣的可能性成真。」

　　洛英怔怔的，頓時湧上一股大徹大悟的悲哀和狂喜。

　　「可能在禹承心裡也有一個想要跟她成為情人的朋友吧！」

　　林以軒不及語涵敏銳，沒能猜到洛英和禹承的關係。坐在對面的洛英猛然站起身，差點撞翻剩下一半的燒仙草：

　　「不好意思，以軒，我有事情得先走，下次再跟妳聊！」

　　「咦？」

　　「對不起，我真的非走不可！對不起啊！」

　　她被椅腳絆得踉蹌好幾步，接著往外拔足狂奔，留下狀況外的林以軒目送她迫不及待的身影。

　　原來禹承對於朋友關係的改變懷抱期待，她從來不知道，只知道那一份期待給了她勇氣，還能再努力一次的勇氣。胸口所燃起的炙熱感受讓她穿越熱鬧街道，一口氣跑到長堤那裡。

　　來到堤防，突然意識到自己正置身在遼闊空間，她那滿得不知如何宣洩的激動情緒頓時得以釋放，頭腦漸漸冷靜下來。

　　洛英喘著氣，面向堤防看不見的盡頭，就像從前那個夜晚禹承也曾經帶著迷惘走過一樣，她忽然茫然了。

　　不對，衝這麼快是要幹嘛？衝去哪裡？禹承那裡嗎？然後呢？

　　「然後我到底要做什麼？」洛英不小心連內心獨白也一起唸出來。


　　「不過呢，即使擦身而過，只要其中一個人願意回過頭，再看對方一眼，趁還能見到他背影的時候追上去，好好坦誠自己的真心真意，一切都不會太晚。」


　　她在凜冽的風中想起語涵的話，用力握起拳頭：

　　「對！追上去。就算連背影也看不見，那用跑百米的速度衝上去不就得了？」

　　才這麼說完，後頭響起了微小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