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學會單手打蛋的當晚，我失眠了，一閉上眼，阿倫前輩用心教我打蛋的情景就不斷在腦海重播，況且，加速的心跳根本沒有放慢的跡象，即便在夜深人靜，它仍是雀躍不停。

晚上沒睡好，隔天一早的第一堂微積分我猛打瞌睡，睡到下課時間四周都活動起來了才清醒。

小純和八卦女挨過來，小純先講話：

「瑞瑞，晚上跟電機系有聯誼，要不要去？聽說我們這邊缺一個女生。」

「我啊……」

並不排斥聯誼交朋友，可是對方往往都是以交往為前提來參加，每次相處到最後總免不了要遇到發好人卡或是被發好人卡的難題。

太麻煩了，不要。

聽我乾脆回拒，小純轉向八卦女，也很乾脆：「那我也不要了。」

「不行啦！這樣還是少一個啊！」

八卦女怪起小純的臨時變卦：

「妳本來不是有點想去？」

應該是以為我會去所以才答應吧！我鼓勵小純多多出去見世面：

「妳去玩一玩嘛！說不定會遇到不錯的男生，改掉怕生的毛病。」

「那是兩回事，就算遇到，會怕還是會怕！」柔弱的小純態度變得異常強硬，好像她真的印證過。

她從小就是太可愛了，小學和國中飽受男生欺負，高中遁至女校去，大學以後不少人都想追小純，他們愈想接近她，她就躲得愈遠。

男生真奇怪，小時候喜歡捉弄喜歡的女生，長大以後自食惡果了吧！

「所以妳更要去啊！如果不習慣跟男生打交道，萬一真的有喜歡的男生出現，我看妳連告白都講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你的青春年華老去。妳不要跟我說不可能會有喜歡的男生，我告訴妳，男生和女生就像南北極，異性相吸，只要你們兩個都在這個地球上，距離、年紀、過去什麼的，那些都不是問題，總之，你們一定會被吸引在一起，這是定律！」

八卦女開始演戲了，還搬出磁極理論，誇張的演技唬住小純，她陷入為難，然後轉向我，一句話也沒說，卻化身為路邊惹人憐愛、會想抱牠回家的小狗狗，大大的雙眼中彷彿有水波在流轉。

小純妳這招太奸詐了！

「我……」

我差點要招架不住，卻還是狠下心：

「我本來想去，可是晚上要去清潔公司一趟。」

「怎麼了？」

「想請公司幫我換打掃地點，現在那個……」

我講不出802號的屋主就是老四的殘酷事實。然而說曹操，曹操到，八卦女要我們看教室外頭，十分搶眼的三人幫，喔？今天多了一位美女學姐，她在落水事件當天正好坐在蕭邦旁邊，原來不只認識蕭邦，她和三人幫都熟稔似，又說又笑。

那群人走在一起真的好醒目，他們並沒有刻意做什麼，但是周圍的磁場就是特別強大，會閃閃發亮那樣。

老四路過我們教室時，朝裡頭望來，和我對上眼，露出些許驚訝。他看上去氣色不錯，精神好得可以跟朋友打鬧，電鍋裡的粥……有乖乖吃光嗎？

由於我肆無忌憚打量他，讓他覺得古怪，因此一臉厭惡地別開視線。

「那個女生好像經常跟他們在一起。」小純也注意到了。

「她是研究所的學姐，叫許彤艾，很有才喔！聽說已經被內定一畢業就去當新聞主播。」

八卦女不負她的名聲，立刻提供資訊：

「好像跟誰交往過，那個誰也是學校的風雲人物那種。」

「誰啊？」我問。

「嗯……」這回難倒她了：「不知道耶！那是在我們入學前的事，我再想辦法問到。」

算了，我只關心老四的身體是不是已經康復，這樣才能消除掉我的罪惡感。

下午，我自己逛百貨公司，最近剛好有聖誕節檔期活動，不少東西都在特賣。

我買了一個有變形金鋼圖案的後背包，請櫃姐幫我包裝好，然後離開百貨公司，到附近商店繼續逛。

有幾家賣童衣的小店價格都很便宜，我要選購四件上衣和兩件長褲，面對琳瑯滿目的花色陷入猶豫。

「這不是小孩子的衣服嗎？」

男生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正確來說是非常靠近的後方。

我迅速回頭，老四乾淨又貴氣的臉嚇得我抽身後退。他滿臉狐疑盯著我手上的衣服看，然後不可思議地把我上下瞧一遍：

「該不會是妳小孩的衣服吧？未婚生子那樣。」

「你電視看太多了吧！我哪來的小孩！」我隨手撿了四件上衣和兩件長褲交給店員結帳。

啊……好討厭，都還沒去清潔公司跟他切斷關係，現在就遇到他，還是在這種窘境之下，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在幹嘛。

「妳選超人的圖案啊！」

老四身旁的蕭邦對於衣服花色起了興趣，原以為具備藝術天份的他要開始品頭論足，誰知他沒頭沒腦提出一個問題：

「你們知道為什麼超人要穿緊身衣嗎？」

咦？不管我買的衣服，突然要玩腦筋急轉彎嗎？

我措手不及呆在原地，老四倒是很適應眼下狀況，隨便回他：

「阻力小，飛得比較快。」

「錯。因為救人『要緊』。」蕭邦自己說完答案便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笑法是相當投入的，真心覺得那個冷笑話好笑，而且還笑很久。

我啞口無言，頓覺天才演奏家的形象在這一刻徹底崩壞。

這時店員已經將衣服裝在塑膠袋交給我，我一拿就走，完全不想跟他們打交道下去。

不料等紅燈的時候，他們也站在等候的人群中。

「幹嘛跟著我啊？」

老四手叉外套口袋，痞痞冷笑：「誰跟著妳？蕭邦要去百貨公司買衣服。」

「說到衣服，我再問一個，進浴室洗澡時，要先脫衣服還是褲子啊？」

呃？立刻又來第二彈嗎？

「衣服？」這次我很配合。

「錯！要先關門啦！沒關門要怎麼脫？哈哈哈哈！」

我沒答對又讓他笑到不行。算了，他高興就好，反正鋼琴王子的幻影已經碎成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