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要忙開店前的準備工作,我正把一籃豆芽菜拿去洗,阿倫前輩猛然拉住我手臂:

「等一下,那個洗過了。」

好痛!我抽身瑟縮,被球棒打到的左手傷得比臉還嚴重。

他察覺有異,不吭一聲便奪走菜籃,硬是把我左手衣袖掀到手肘位置,露出一大片觸目驚心的黑青,呈現長條形,很明顯是被棒子打過。

我無言以對地和他對視,這下子很難對「跌倒」的說法自圓其說了……誰知他只是要我去窗邊坐下等他。

阿倫前輩在吧台裡快速切了兩片薑,又倒了一小碗米酒,把薑片丟進碗裡端來。

他將沾了米酒的薑片敷在我的左手臂上,順著瘀青腫塊劃著圓:

「我外婆常這麼做,滿有效的。」

「這樣啊……」

我第一次這麼慶幸自己受傷,打從一大早被嘲笑到前一刻的恥辱,都可以被現在的幸福感一筆勾銷了。

「薑片和米酒都可以促進血液循環。」

他談起醫學原理,我沒怎麼專心聽。其他人都忙得沒空理會這邊,阿倫前輩抓著我的左手腕,另一手用薑片塗抹我的手臂,一次又一次,一圈又一圈,彷彿漣漪緩緩散出了同心圓,我那喜歡他的心情,一圈圈無止盡似的……

不能準確說出是哪一天喜歡上阿倫前輩,不過,總覺得這日子已經好久好久,久到會覺得就這麼持續下去也沒關係,沒能告訴他這份心情也沒關係,因為每一個見到他的日子都幸福到極點。

「接下來妳自己來。」

阿倫前輩站起來,看著他手指一吋吋離開,還想要多和他共處一點時間,不想這麼早就讓失落感襲捲而來。許多自私的想法起起伏伏,最終也只能堆起朝氣滿滿的笑臉:

「好。」

一抬眼,我和店外熟悉的人影四目交接,是老四!他站在不遠的路邊,不知往我們這邊看了多久,但他鐵定有看到在阿倫前輩面前紅透臉的我。

老四朝我撂個頭,示意我出去。

尷尬地走出店外以後,注意到老四臉上又紅又紫的傷,比我還慘。

老四開始打量起我的臉,毫不留情:「豬頭。」

「哼!你也沒好到哪去。」

不對,我出來不是為了要鬥嘴:

「你後來有去醫院檢查嗎?」

「有,為了要拿驗傷單。」

對於自己的傷勢事不關己的樣子,卻朝我額頭彈了一記手指:

「妳八成沒去吧?講不聽。」

我按住額頭,老四後方突然爆出難聽的笑聲,喬丹和蕭邦老早就發現我,一面走近,一面誇張地把我看個過癮。

「哇塞!端端妳被家暴?」

喬丹狀似跟我很熟,直呼我名字,不過我不叫「端端」。

「第一次看到女生破相耶!」

蕭邦像是在觀賞稀有動物,還不忘說起冷笑話:

「欸欸!問你們,香蕉跌倒摔到,會變成什麼?」

「茄子,因為黑青了。」我心寒作答。

喬丹居然對冷笑話很買帳,和蕭邦兩人笑成一團。

「喂!有什麼好笑?少無聊了。」老四龍心不悅地掃他們一眼。

蕭邦被瞪得有點委屈:「你剛還不是也有笑。」

對啊!你剛劈頭第一句就是「豬頭」耶!

「我可以笑,你們不行。」既任性又霸道。

然後喬丹和蕭邦像小孩子一樣追問「為什麼」,我也想問,可是,莫名覺得不好意思。

「那個……我要回去上班了。」

「等一下。」

老四拿出一張精美的邀請卡:

「蕭邦下禮拜六有發表會,來聽吧!」

我還在研究上頭寫的時間和地點,蕭邦撥一下瀏海,瞬間變回氣質優雅的鋼琴王子:

「我還會跟國外有名的樂團一起合奏,跟一般小場面的發表會不一樣。」

我連小場面的發表會都沒去過一次啊……

「你們先去車上等我。」

老四支開他們兩個以後,對我半命令說道:

「我們三個裡面,就我還沒找到伴一起去,妳來充當一晚吧!」

因為是相當正式的發表會,所以要帶著女伴才得體嗎?

「學姐呢?你找她吧!」

一提起學姐,老四臉色立刻往下沉:

「我已經一天到晚被她關心有沒有女朋友了,還讓她當我女伴,像話嗎?」

呃……好像有道理,可是還是覺得邏輯有哪邊怪怪的。

「我沒有合適的衣服。」

「我帶妳去買。」

「不要。」

「那穿牛仔褲來吧!就這樣。」

他出乎意料的乾脆!而且還擅自結束談話,朝那台藍色奧迪走去,半路,回頭衝著我笑:

「就算沒有合適的衣服,可是星星和月亮都在妳身上,挺好看的!」

一開始,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奧迪離開以後,才恍然大悟地摸摸鎖骨中央那顆項鍊墜子,星星和月亮。

我彎彎嘴角,低頭看手上的邀請卡,沉甸甸的,比起前不久流行過的耶誕卡要精緻許多。燙銀的字體熨上老四的體溫還沒有完全散去,我把手指移開些,避開任何會讓我憶起昨天晚上他將我牢牢擁入懷裡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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