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拿去。」

老四一來開門，我馬上把滷味塞給他，同時闖進客廳搜尋小西。

那孩子乖乖坐在餐廳桌前，喝著果汁，桌上有一只空盤，看來真的讓他把老四的滷味一掃而空。

小西見到我，露出歡喜的笑臉。

他嘴角沾著滷汁，摻著沒洗乾淨的灰塵，可是掩蓋不了那抹笑靨的亮度。

「好吃嗎？」

我來到他跟前坐下，抽起衛生紙幫他擦臉。小西用稚氣的聲音興奮回答：

「好吃！」

「當然好吃，那可是我排隊十五分鐘才買到的。」

老四取了一個大盤子過來，把我買的份倒進去，份量多到快滿出來，他注意到小西目不轉睛盯著他的動作，問：

「要吃嗎？」

小西看了他一下，又看看我，不太好意思。

「你陪我吃吧！」我微笑勸進。

我幫自己和老四拿筷子，遞給他的時候，老四高深莫測地打量我數秒，說：

「妳對我家真的很熟。」

啊！完蛋，一不小心又犯大忌了。我假裝沒聽見他的話，夾了幾朵花椰菜到小西盤子，開始發問：

「小西，現在已經十一點，不是應該要在家睡覺嗎？」

他原本要夾菜，聽見我的問題便停手，小聲嘟噥：

「爸爸在生氣。」

我一聽，直覺性地探身檢視他的臉、被長袖衣物藏的手臂和身體，有一些瘀青，不嚴重，新舊傷都有。

吃起滷味的老四不由得擱下筷子，那些瘀青令他面色凝重。

「他喝酒？」我問。

小西點頭。

「……要我跟警察叔叔說嗎？」

小西搖頭。我知道他害怕一旦警察或社工介入，就勢必會被迫跟爸爸分開，他的媽媽早已不在身邊，剩下的爸爸再不稱職，也還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家人。

聽說小西爸爸平常為人不錯，就是不上進又愛喝酒，只要一喝酒，性格丕變，經常對小西動手動腳。這些年下來，小西也抓到爸爸的習慣，只要避開他喝酒、亂發脾氣的風頭就沒事。

「你快吃吧！不要讓這位大哥哥吃太多，他會變成豬。」

「妳扯到我這邊來幹嘛？什麼豬？」老四不服氣。

「哈哈！昨天看『神隱少女』，女主角有一幕是對著豬大喊，『不能吃太胖喔，會被殺掉的』。」

小西也有看過那部卡通，指住老四的臉咯咯大笑。

老四把小西用力抓過來，作勢要揍他：

「笑什麼笑，你才是豬啦！臭兮兮的，吃飽就馬上給我去洗澡。」

兩個男生打打鬧鬧又磨蹭一陣子，小西才甘願去洗澡，我問他需不需要幫忙，他紅著臉拒絕。

倒是老四跟他進去，講解水龍頭和水溫調節怎麼用，不久便退出來。

「謝謝。」

我沒頭沒腦對他道謝，剛走出來的老四一臉納悶。

「謝謝你帶他過來，還照顧他。」

「為什麼是妳跟我道謝？」他昂高頭，不願領情：「該道謝的是他老爸。」

我笑而不語，還是把他對小西的好放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