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第八章】

儘管如此，我要和你在一起。

「上來吧！」

當老四朝大樓撂個下巴，我還不懂他的意思，原地不動。

「妳在這裡等很久嗎？到我那裡休息。」

「咦？呃……不用了，我只是過來看看你，沒有留下來的意思……」

他無視於我的慌張，一把攢起我，直接往大廳走：

「我也沒意思這麼快就讓妳走，妳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被他拖著走，心中碎唸著正因為現在好晚了，才更應該要趕快回去啊！

想歸想，我還是和他一起搭上前往八樓的電梯，在下沉的重力中，我的手在他手裡，冰涼遲疑，我們都沒說話，心臟卻吵得要命。

期間，他對於我們親密的碰觸感到生疏似，靦腆地和我互望一眼，我先不自在低下頭，我們牽手的光景順勢落入眼廉……唉！心情根本鎮定不下。

話說回來，這是我以「女朋友」的身份到他住的地方呢！

老四一回到802號房，卸下身上外套，大嘆好累。

「今天一共開了六個多小時的車，差點睡著。」

「辛苦了。」我看他一屁股癱入沙發裡，笑問：「學姐的面試順利嗎？」

「嗯，對方本來就很欣賞她，不過我就跟她說，既然欣賞妳，幹嘛還要妳特地上台北一趟？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用意？」

「啊……是也有那種可能。」

「對吧？許彤艾那個人就是懶得懷疑別人，好像大家都是正人君子，還想自己一個人去面試，也不想想出事了怎麼辦。」

我同意地頷頷首，暗忖學姐是那樣的人啊！看她能幹的形象實在很難想像。

「你很了解她嘛！」

老四停頓一下，又閉目養神：「不是說過了？她是我很……」

「很親很親的學姐。」

我機靈地接下去，他又張開眼，對我笑一笑。

「那個……我可以自己倒杯水喝嗎？」

在樓下等那麼久，其實很渴。而且我也不敢再熟門熟路地自己倒水喝，免得露出馬腳。

老四立刻起身，走進廚房，拿出杯子倒滿一杯水遞過來，順便交代：

「這種事不用問，以後我這裡的東西就是妳的，妳可以隨便用。」

「……是。」

我啜了一口水，因為他的慷慨而竊喜。

老四要我把這學期的課表給他，包括打工的日子。他也把他的給我。

我們互相輸入對方行程的時候，他一度思索著什麼嚴肅的事。

「怎麼了？」

「瑞瑞，打工……不能別做了嗎？」

「唔？」

他面向我，頗為認真：「我的女朋友，我會照顧到底。所以，那麼辛苦的事，別做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也花些時間省思打工對我的意義，於是這麼回答：

「我打工，不完全是為了要賺錢，現在的工作讓我學到很多學校沒教的事，也認識不少人，還挺愉快的，我想繼續。而且……」

「而且什麼？」

「養活我自己是我做得到的事啊！如果你把這份工作也搶走，那我能幹什麼呢？」

他無話可說，卻也不是完全心服，硬怪我不給他面子：

「如果讓別人知道我柯光磊的女朋友在辛苦打工，一定會被笑死。」

「你管別人怎麼想，重要的是，」我伸手捏捏他的臉：「你要為我感到非常驕傲啊！」

他促狹的目光在我臉上轉一遭，反過來握住我的手：「我是啊！」

話語忽然在客廳消失的那一刻，他垂下長睫毛，張開他的手掌，貼住我的，兩隻手，十根手指，相附相依，暖進了我的心。老四又望向我，十指扣下，我……被攫住的好像不只有手，連靈魂都交在他那裡，不由自主被他多情的眼神慢慢吸引過去。

電話鈴聲大作！

我們兩個嚇得分開，老四十分扼腕地起身接電話，我則閃到一旁正襟危坐。

「管理員說我的車還停在外面，我去開進來。」

「好。」

他拿了車鑰匙出門，等門關上，我才大大鬆一口氣。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如果沒有那通電話打斷，我們兩個是不是就要接吻了？

談戀愛的魔力是有多驚人啊？先是擁抱，再來牽手，然後差點接吻，如果再待下去就會大事不妙啦！

我瞄瞄壁上掛鐘，告訴自己得找機會離開才行。

老四沒花多久時間就回來，重新坐回我旁邊位置，他似乎真的累壞，即使勉強打起精神跟我說話，還是藏不住濃濃倦意。

「老四，你去睡吧！都一點了。」

「妳知道我很累的時候會怎麼樣嗎？」

咦？直接給我轉移話題？

我搖頭，他神秘兮兮的視線挪到玄關窗口那裡：

「那個窗戶，可以看到妳打工的店，心情不好或是很累的時候，就會往底下看，只要看到妳認真工作的樣子，對那些客人露出笑臉的樣子……就覺得輕鬆多了。」

原來，在我不知情的時候，他曾經那麼專注地看著我啊……

「從那裡看得到我？」

我努力抑制住翻騰的情感波濤，走到窗邊，果然能夠見到鐵板燒店的落地窗，雖然現在是暗的，不過營業時間肯定可以把店裡頭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麼，老四在比我所能想像的更早以前，就喜歡我了嗎？

怎麼辦？再多陪他一會兒好了……

我掉頭，想多問問以前的事，登時傻眼。

老四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垂著頭。

就算我來到他面前，近距離端詳他的臉，他也睡得熟透了。

「老四？你睡著了對不對？」

我等一分鐘，他安祥打盹。

好！回家！

躡手躡腳收拾好我的包包，再從他房間帶出一條毯子蓋在他身上，不期然發現椅角旁躺著一支紫色的彩繪筆。

是早餐店遇到那個女生掉在這裡的彩繪筆嘛！當天老四沒讓她來802拿回去嗎？我將筆反覆把玩，皺皺眉頭：

「可是看到筆出現在這裡，還是不太舒服啊……」

三分鐘後我離開802號房，搭上下樓電梯的那十幾秒鐘內，禁不住又將手機拿出來，叫出照片，對它發笑，照片是老四讓我偷拍的睡臉。

「睡豬。」

老四額頭被紫色彩繪筆畫上一隻可愛小豬，旁邊沒忘記加上一顆小愛心。

晚安，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