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暑假期間的802號房照樣拜託代班的阿姨幫忙，有了前車之鑑，這回我事先列出注意事項，請她盡量做得跟我一樣。幸好，一個暑假下來，沒聽說再接到老四的投訴電話。

今天由本尊回到工作崗位，可不能輸給代班呀！我躍躍欲試地將802號房巡視一遍，列出要加強的重點部份，開始動手！

今天工作起來可賣力了，雖然平常就沒在偷工減料，可是老四是親愛的男朋友，而我除了打掃以外，沒甚麼能夠為他這位富家子弟做的，再辛苦都甘願。

將近十二點鐘，工作告一段落，我端來一杯水到老四房間，給腎蕨一些。它綠意盎然的姿態，一直看呀看，覺得被療癒一點。

正準備離開房間，我的腳尖踢到沉重的東西。低頭看，床底下露出相簿的一角。

剛剛打掃的時候怎麼疏忽了？我彎腰將它拿起來，那是一本大相本，又沉又厚。

「真難得現在還有人洗這麼多張照片。」

對了，老四有提過，昨晚喬丹和蕭邦來找他，三個人一時興起，翻出以前的相片看到三更半夜。

本想塞回書櫃，後來想到老四曾經慷慨宣布，以後這裡的東西都是我的，那，看看相簿應該沒關係吧！

抱著一份好奇心，我席地而坐，將那本大相簿翻了開來。

陳年的塵螨和霉味稍微散去，熟悉的老四一一出現了。

一張接著一張，比起現在還要年少、青澀，獨照不多，大部分是和親朋好友的合照。

「看起來像國中生……」

我細細端詳他的輪廓，笑笑：

「可是臭屁的氣質始終如一哪！」

喬丹從以前就高人一等，站在人群中十分醒目；蕭邦的改變比較大，從前的他是個小胖子，圓呼呼的，完全跟現在鋼琴王子的形象差了十萬八千里。

相簿裡，還有曾經在老四手機裡看過的大哥，以外型來說，略比老四遜色，但相當聰明爽朗。

彤艾學姊在前面幾頁沒出現，某一頁之後，就幾乎都有她的相片了，她總是和老四大哥站在一起。

「所以老四差不多是在國中的時候就認識學姊了，學姊從以前就好漂亮呢！」

應該還是高中年紀的彤艾學姊脫不去學生的清新氣息，比起同齡的女孩們要成熟高雅，走在路上，肯定會吸引不少目光。

咦？

我奇怪地坐直身子，有一張以大哥和學姊為主角的照片吸引我的注意力。他們甜蜜的合影後方，老四和蕭邦狀似在對話，老四的視線卻是落在學姊身上。

下一張則是團體照，看起來是沒等大家準備好便按下快門，好多人都沒看鏡頭，老四也是，他看著另一邊的學姊。

我的初戀開始得早，也結束得早。

不知怎的，當時老四略顯滄桑的話語幽幽拂過耳畔，我的寒毛豎起……

還有一張是側拍，正巧拍到彤艾學姊開心地掩嘴大笑，站在她對面的老四只是微微笑著，卻是前所未有的虔誠，彷彿在他眼前的，是他的一切。

我終於憶起那場蕭邦的演奏會，老四從後方守望獨坐的學姊，當時他凝然的眼神和照片裡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我的胸口忐忑不安地鼓動，那噗通噗通的聲音幾乎佔據此刻可怕的寂靜，停不下來，如同這些照片從未被人察覺到的細節，一幕又一幕地放大而出。

下方另一張照片，又是大哥和學姊為主角，學姊手捧一大束向日葵，滿臉燦爛的幸福。一旁的人都拍手叫好，老四大概也是吧！只是他虛假的笑容裡，還多分藏起的落寞。

再快也沒用，永遠都慢了一步。

我快速蓋上相簿，恓恓惶惶地想將它放回書櫃，手抖得太厲害，相本重摔在地，直到重新放了兩三次才放好。

我覺得……快不能呼吸了……

離開802號房的時候，我是用跑的，拼命地跑，頭也不回地跑，連電梯也不搭，就是不顧一切地逃跑。

那時我才明白，就算老四喜歡學姐，那並不是可怕的事。

我有一個學姐，很親，只是她一天到晚擔心我交不到女朋友。

最可悲的，是老四從來不曾喜歡過我。

我只想要一個交往到明年六月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