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以後,老四並沒有和我聯絡,倒是蕭邦私底下傳訊息問我怎麼了。

「老四什麼也沒說,也叫我們別來煩妳。他最近心情壞到沒人敢惹他,不過那是你們兩個自己的事,我只是想確定,分手這個決定,不是你們之中有誰移情別戀吧?」

移情別戀?少瞧不起人!我會是那種女生嗎?

「始終如一。」

意氣用事,送出那四個字給蕭邦以後,我對著手機出神,開始懊惱而輕輕闔上眼。

這不是在說,我還喜歡著老四嗎……

「瑞瑞!妳跟老四分手了?」八卦女在一次下課,直奔我的座位,單刀直入!

她的聲音太大,惹得四周同學也鎖定我這邊的答案。鎮定,程瑞瑞,這是意料中之事。

「嗯,分了。」邊收拾課本、筆記,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處之泰然。

可是八卦女哪可能這麼輕易放過我,那就有負八卦女的名聲啦!

「怎麼分?為什麼分?你們之間誰甩誰呀?」

小純隔著兩張桌子想過來救我,可是柔弱的她一向不是對付八卦女這種大喇喇特質的料,只能擔心看著我乾著急。

「無可奉告!」我

拎起包包起身,走出教室之前,回身再度對追上來的八卦女說了一遍:

「不管怎麼樣,無可奉告!」

不過,即使封了我的嘴,謠言依然四起,野火燎原般,沒幾天,走在路上幾乎都有人竊竊私語,簡直就像又回到和老四剛交往那時候,而且內容同樣難聽。

不外乎是我被老四甩了,原因是他父母嫌棄我,要求我們分手;另一個說法是,老四看上一個富家千金,為了她而把我一腳踢開。

總而言之,就是我高攀不上,老四甩了我。好,能不能就此結案了?

我履行「無可奉告」的決心,什麼也沒多說,只希望這無關世界和平的風波能早日平息。

第二個傳訊息關心我的是喬丹,訊息中十足的義氣叫我意外。

「老四對這陣子的謠言氣炸了,不過我們勸他別多說,保持低調,免得別人愈有話講。妳也別擔心,我和蕭邦會罩妳,我想再過不久就沒人敢再廢話。」

也不曉得喬丹和蕭邦是動用了甚麼關係或是使出甚麼方法,原先還炒得沸沸揚揚的謠言猶如前陣子熱鬧過的蟬鳴,不知不覺從我們的世界中消失了。

不可否認,我的確鬆口氣,不必再武裝,也不必再忍受。

可是心還是難受著,思念著。

日以繼夜。

 

 

我另外找到一份在加油站的新工作,下午的班,即使沒客人上門還是得站在熱呼呼的室外待命。

刻意找了老四不慣用的品牌,從此便不用擔心會在加油站遇到老四的奧迪。

倒是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非假日,客人並不多,閒著發慌就拿書出來複習,學校獎學金也是我的生活費來源之一。讀得正投入,機車隆隆的引擎聲從外頭滑進加油站。

我丟下書,跑回崗位:「歡迎光臨!」

朝氣的笑容還懸在我臉上,摘下安全帽的阿倫前輩則是一臉驚訝。

「前輩?」

他打量我身上的制服,確定我是這裡的員工,唸一句:「換行換得真跳Tone。」

說來真慚愧,枉費阿倫前輩之前用心教我廚藝,結果這徒弟卻半途而廢。

「前、前輩車子加甚麼油?」

「九五加滿。」

「九五加滿,從零開始。」不太熟練地將油槍放入加油孔,確認機器開始跳錶才放心。

「妳離職是因為要閃男朋友嗎?」

冷不防從阿倫前輩口中冒出這個地雷問題!我迅速看他,猜測是小純跟他說的,也猜到或許他還在介意我對鐵板燒店的一走了之。

「嗯,他住的地方就在店隔壁,要不見面太難了……」

阿倫前輩陷入沉吟,這時油槍跳起,我上前將之抽出來,小心放回加油機上。

「妳男朋友……看起來滿喜歡妳的。」

我回頭,不懂他為什麼要說這個。

他比往常更加吞吐一些,好像不放心自家妹妹那樣:「分手,應該不是因為他不喜歡妳了吧?」

是在擔心老四有沒有對我不好嗎?原來性情冷漠的阿倫前輩也會替我顧慮到這一點。我莫可奈何地苦笑:

「他應該是喜歡我的,只是我並不是他最喜歡的那個人。」

就是這樣啊,感情的世界裡,不是像數學那樣絕對,有時縱使拼命地演算,也不一定會得到答案。

我將發票拿來,阿倫前輩微微偏起頭,意味深遠:

「就算不是最喜歡,在多年後想起妳,肯定只有滿滿的慶幸。妳就是那樣的女孩子。」

我一時無語,眼眶卻霎時間灼熱,為了掩飾,我笑笑:

「才不是呢!我是大樹啊!看著大家一個一個到底下乘涼,又看著他們一個個離開,最後沒有人留下。」

阿倫前輩你是這樣,老四也是。我總是……不被選上的那一位。

他也笑一下:「還有小鳥啊!會來築巢的。」

哈!好古怪的安慰方式哪!懷抱滿溢的感激之情,我反過來慫恿他:

「前輩,你要對小純好一點。只要她選擇分不分手,卻沒告訴她這是為了她著想,喜歡一個人不是光靠一份心情就可以堅持下去,還需要力量!」

「我其實……是為了自己著想。」

「唔?」

「那天妳問我怕不怕小純帶我去見她父母,我怕得連想都不敢去想。」他將鑰匙插進鑰匙孔,沒有馬上發動,而是讓手留在上頭,這份遲疑,恐怕也延續到該不該搭上飛往澳洲的決心上:「去澳洲以後,拿到文憑、證照那些,應該會讓我在她父母面前……更能抬頭挺胸。我只是這麼想。」

小純!我都要替妳感動到痛哭流涕了!這些話應該是由妳來聽才對吧!

「那是我自私的想法,不過,澳洲很遠,三年很長,總不能因此耽誤人家。」

「再自私也要說啊!正因為自私,才更要對自己的女朋友說啊!這時候全世界也只有女朋友才能理解你吧?對我這棵大樹說可是一點幫助都沒有!」

我驀然兇起來,他愣愣,隨即笑得晴朗:「誰說的?這棵樹不是挺會操心的嗎?」

他戴上安全帽,騎車離開了,加油站再度恢復成幾分鐘前的孤單荒廢。已經見不到阿倫前輩,我還出神凝望無人的馬路。

儘管世事難料,儘管已經用盡全力奮鬥,儘管希望總是起起落落……

「至少,要有人得到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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