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是我的興趣,不是我真的需要!為什麼不叫醒我?」
離開醫院的時候,艾瑪是氣呼呼走出來的,後頭跟著一臉無辜的天兵。
「空姐的工作不是比較容易睡眠不足嗎?我是想,就讓妳睡飽一點。」
艾瑪倏地回頭,瞪他:「就算要讓我睡,也要看場合啊!我幹嘛沒事在醫院睡一個多小時?」
「在家裡睡,在醫院睡,反正也都做不了事,沒有差吧!」
「……」
她氣到說不出話,快速轉回頭,繼續往前走。
「妳是因為我讓妳在醫院睡覺,在生氣嗎?」他又問。
「是因為你不叫醒我。」
「怪了,通常睡飽了應該就不會有起床氣才對。」
啪!啪!艾瑪聽見自己的理智線剎那連斷好幾根。她用力深呼吸,逼自己千萬要冷靜,要冷靜,別著了他的道。
「這不是起床氣,我們能不能別再談睡覺的事了?」
「那,要吃飯嗎?」
她再度轉頭,見他笑瞇瞇指住斜後方的簡餐餐廳。
比起……比起那群在飛機上故意跟她作對的學妹們,何世良激怒她的底線更是魔高一丈,還讓她無法轟回去。
已經接近下午兩點,餐廳原本要休息,見他們兩人上門,只好把剛收起來的水壺罐又端出來。
他們點了同樣的餐點,紅酒燉牛肉,艾瑪認為這樣比較省時間,已經把一個多鐘頭都耗在醫院,如果拿來為明天備課多好!
她吃得很快,而且從沒抬起頭,很明顯還在生氣。何世良相對從容多了,他有時會停下叉子,欠揍地問:
「不夠的話,我的份可以給妳。」
「不用,你想辦法解決你的份就好。」
他安份吃了幾口,在她喝水的時候看看她,出聲:
「艾瑪。」
她的視線掠過杯緣迅速射在他臉上,似乎讓他要嘛快吃完飯,要嘛有話快說。
何世良猶豫地指指右臉頰。
「什麼?」
「那裡……」
他見她半天不明白,探身向前,伸手幫她擦掉嘴邊的醬汁,笑一下:
「像小孩子。」
啊,又碰到他的手了,那溫度在室內變得更暖熱,印在臉頰上甚至有灼燙的錯覺。
「……謝謝。」
打從踏出醫院始終高漲的怒氣,就這樣莫名奇妙地被安撫掉。
有點無奈,她寧願一直對他生氣,這樣比較像自己。
她想,也許每個人真的都有剋星,比如何世良就是,專門踩她的地雷,卻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就令她啼笑皆非。
結帳的時候,他說還是想買烏龜,艾瑪照樣生硬地回句「你想買就買」,於是兩人再度回到水族店,何世良買了一隻草龜和一些飼養周邊。
「希望我們可以活得比牠久。」他笑笑地對她說。
艾瑪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只能看著他,慌亂了一下。我「們」?為什麼要用複數?該不會認真看待所謂的白頭偕老吧?
她不能想像跟誰一起變老,人生這條路,到頭來終究是要自己孤獨地走完。
她想起了最後沒能陪在她身邊的媽媽,胸口又痛了起來。
死亡只是一瞬間的事,遺憾,卻是怎麼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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