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第五章　不可愛】

下了床，走去盥洗的路上，艾瑪停住，看看腳底沾上一些水泥碎屑。她捏在指尖反覆研究，再抬頭面向天板上漫延的細紋，這棟老舊公寓的裂縫愈來愈大了。

裝扮完畢，準備出門，正巧鄰居來按門鈴。

「啊……妳、妳好，我是住在樓下……不是，樓上603號。」

這裡的住戶大多顯少見過作息不定的艾瑪，只聽說她是空姐，拿這位不善言詞的鋼琴老師來說，他也是頭一次有幸拜見艾瑪的盧山真面目，忍不住臉紅心跳了。

「你好，什麼事？」

她的反應像機器人，卻是一尊非常亮麗的機器人。

鋼琴老師說他收掉了外面的鋼琴教室，以後改在自家教琴，今天會運一台三角鋼琴進來。他先向每間住戶打招呼，希望大家包容琴音。

「我知道了。」

沒跟其他人一樣多說什麼客套話，艾瑪關上門，離開住處。

這是艾瑪第一次在白天來到何世良的公寓。

身著輕便的雪紡紗上衣和寬褲，精緻臉蛋只上了隔離霜和淺瑰色口紅，不再是平常剛下班的濃妝和包頭了，說她是清秀脫俗的女大學生也會有人相信。

按下門鈴，沒想到打開的卻是隔壁鄰居的房門。

那是一位年約六十幾歲的老太太，雖然年紀並不是太大，已是滿頭發亮的白髮。

艾瑪和她對視一眼，面向大門等待，老太太手提菜籃，倒是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她。

「艾瑪。」

門開，何世良見到艾瑪，直接展露清爽笑臉，隨後發現鄰居太太，順口打招呼：

「阿霞奶奶，去買菜啊？」

「對呀！不早點去，都買不到好東西。欸？這位小姐是……」

她的目光未曾從這位大美人身上移開過。

「她是我……呃……女朋友。」

「喔！女朋友！你有女朋友！很好啊！很好啊！不過……」阿霞奶奶瞇起眼睛、歪起頭：「好像在哪裡看過。」

艾瑪掉頭面對她，直白地表明：「在中醫診所見過，那時候妳在診間跟這個人閒聊個沒完，耽誤到後面一票人的時間。」

一氣呵成講完，讓何世良都傻眼了，阿霞奶奶的記憶馬上被喚起，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的：

「喔……我記得妳！妳就是當時那個關門很用力的小姐，哎呀！現在年輕人怎麼那麼沒禮貌，我只是跟醫師聊一下子也不行，妳脾氣這麼硬，做人家女朋友不太可愛喔！」

何世良見艾瑪又要回嘴，趕緊打圓場：「阿霞奶奶，我今天要回診，不走不行了。艾瑪，等我一下，我拿手機和皮夾。」

他轉身進屋，艾瑪也跟著進去，留下阿霞奶奶悻悻然努嘴，等進了電梯後，沒來由自言自語：

「咦？以前來的女朋友是這一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