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承在夜深人靜時分獨自回到空無一人的家,前一晚明明為了看顧洛英沒睡,現在躺在床上卻怎麼也不成眠。腦袋混亂得很,許多事情揪在一起打架,一下子回想那個洛英並不知情的擁抱,一下子又是他的手掌一離開她的臉時所觸見的驚惶神情。最後,他憶起那個特別冷的日子,帶著林以軒到醫院頂樓拍風景,林以軒以一派專業的架勢按下數十張快門以後才休息。他們倚在女兒牆看了好一會兒的夕陽,就在他想到差不多該送她回阿姨家之際,驀然發現林以軒不知何時已經安靜地注視他,眼神含有幾分懷念。

  「嘿!你知道嗎?其實小學的時候我暗戀過你。」

  那句話是林以軒說的,所以禹承當場呆住,半晌,只能傻呼呼發出一聲疑問詞:

  「啊?」

  「呵呵!嚇一跳吧?」

  她托著下巴,兀自笑得開心:

  「因為你是轉學生,當然就特別注意你。記得洛英不知道為什麼跟你交換打掃工作,我們才一起掃廁所,那個時候我偷偷高興好久呢!」

  「呃……這樣啊!我完全不曉得……」

  第一次有女神主動承認對他有好感,禹承的思緒頓時化為空白,只能擠出不著邊際的話回應作為。

  「你不可能會知道啊!那個年紀的孩子就算心裡喜歡,也不會懂得該怎麼表達吧!」

  她轉回頭面向遠方夕陽,深呼吸,又輕輕吐氣:

  「雖然長大之後也不見得會變得比較高明。」

  「嗯?什麼意思?」

  林以軒瞧瞧他,似乎就在那一秒鐘腦海閃過一道念頭,使得她多花了幾秒鐘和困惑的禹承四目交接,然後問道:

  「禹承,你有女朋友嗎?」

  這天外飛來一筆的問題害他嚇壞了,怎、怎麼回事?事情的發展超乎他想像能力以外的順遂呀!照這樣看來,她下一句話該不會是愛情片裡常見的台詞吧?

  「到底有沒有?」

  「沒有,雖、雖然沒有……」

  可是目前沒有交女朋友的打算。那句話還來不及脫口而出,下一秒林以軒便接著說:

  「那麼,有時當我的男朋友,好嗎?」

  有時?





  寒假結束了,自從那個掌心之吻以後,禹承和洛英在沒有見面的情況下,各自返回學校,迎接新的學期。

  新學期開始,有些變化。首先,語涵成為棒球隊的經理,她自己跑去應徵的,聽說隊員樂歪了,每天練球的人數踴躍,而且個個有精神。

  「從來沒聽說妳喜歡棒球。」

  雖然洛英對於語涵成為棒球隊經理這件事感到高興,但還是想不透為什麼。

  「哎呀!寒假的時候跟你們隨便亂玩一次,就突然覺得有趣了。」

  她在宿舍換上輕便服裝,笑嘻嘻捧住面頰:

  「而且,『棒球隊經理』,妳不覺得這稱呼很浪漫嗎?」

  語涵該不會也在看安達充的漫畫吧?

  「對了,這個禮拜天我又要上台北拍照,妳要不要去?這次柯一龍也會一起去喔!」

  語涵對於雜誌拍攝的工作很有興趣,之前都會要求跟著洛英一起北上看熱鬧。

  「柯一龍要去?」她暫停戴上帽子的動作:「為什麼他想去?」

  「他要上台北找朋友,然後他也好奇我那些照片是怎麼拍出來的。」

  洛英收拾背包,準備上下一堂課:

  「他說這個攝影師很不錯,把照片拍得很『活』,哈哈!好奇怪的用字。」

  語涵看著她一如往常的開朗,笑著聳肩:「我這次不去了,妳跟柯一龍去吧!」

  「咦?為什麼?」

  「我有聯誼啦!周末滿檔。」

  「這樣啊……」

  見到洛英失望的表情,語涵上前摟摟她:「反正這次有護花使者跟妳一起去,很好啊!」

  「其實拍照的工作……我有點想喊停了。」

  「啊?不要啦!拍得好好的,為什麼突然要喊卡?」

  洛英為《Pretty Girl》拍照過兩次,在雜誌刊登出來以後,聽說詢問度很高,清新亮麗的形象大受歡迎,這也使得黃佐川那位編輯大叔不肯放她走。

  洛英老實招認:

  「原本會答應接這工作,是為了禹承。現在他好像跟林以軒進行得很順利,所以,我應該可以不用再去了。」

  語涵回想一下寒假時遇到禹承和林以軒一起出現的畫面,恍然大悟:

  「禹承喜歡林以軒?看不出來啊!我倒覺得他比較……」

  意識到自己多嘴,她緊急打住,瞧瞧納悶的洛英,笑著四兩撥千斤:

  「那妳這次上台北跟大叔提提看好了,不過,我想他還是會想辦法留妳。」

  等語涵去球場,洛英才慢慢吞前往教室大樓。偶爾在路上會遇到看起來是男女朋友的學生經過,她的目光追隨了一陣子又收回。

  不願意繼續拍攝工作的真正原因,是她不想再看到禹承和「有時是在一起」的林以軒,那會讓她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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