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高一生活即將結束前，湘榆一共得到十三封情書的戰利品。

　　她非常樂於接受仰慕者的朝貢，卻始終不曾答應過任何人的交往要求。就連萬人迷的顏立堯，在她發現我喜歡他以前，她就顯得興致缺缺；甚至知情以後，還熱心幫我製造各種機會。

　　但，顏立堯很忠實遵守他那「不再交女朋友」的決心，而我呢，總是在湘榆提供的臨門一腳之際怯步下來。

　　雖然顏立堯說過他喜歡跟我講話，但那也不能為我壯膽多少，似乎我只想一直暗戀他，而不打算成為他的女朋友。若真要說什麼心理障礙，大概是認為自己不夠好，不夠好到能夠得到別人的疼愛。

　　「我都已經幫你們把話題扯到他的化學很好、妳的化學很弱了，妳幹嘛不乾脆叫他教妳呀？」

　　氣呼呼的湘榆快把我家客廳桌子掀了。

　　我無話可說地埋頭寫作業，明天的化學小考範圍很多，更讓湘榆火上加油。

　　這時，大門打開，哥哥回家見到我們，立刻作出受不了的表情：「原來是妳來啦！難怪我家那麼吵。」

　　我哥蘇仲凱是大三的大學生，唸的學校剛好和住家同縣市，選修的課不多，卻不常見到他在家。

　　「哼哼！你要感謝我大駕光臨，你家才可以這麼熱鬧。」湘榆趾高氣昂了起來。

　　「拜託。」哥哥嗤之以鼻，懶洋洋走向他房間：「我要補眠，別吵我，乖。」

　　湘榆沉下臉，她知道他是故意的，老愛把我們這些高中女生當黃毛ㄚ頭。所以，打從去年開始，她便學起韓劇裡的女生「大叔、大叔」地叫老他。

　　「喂！大叔！你化學應該不錯喔？」

　　「啊？」哥哥在房門口站住。

　　「來當一下化學家教吧！我們明天要考試。」

　　我吃驚地轉向湘榆，她端出「本公主就賜你這無上恩典吧」這姿態，哥哥原本帶著濃濃睡意的臉瞬間垮下來：

　　「饒了我吧！我打了整晚的報告耶！而且妳們考試關我屁事呀？」

　　「幫自己可愛的妹妹渡過難關，本來就天經地義啊！」

　　湘榆繞過來，笑盈盈地攬住我的肩膀：

　　「然後愛屋及烏，當然也要關照妹妹可愛的同學囉！」

　　哥哥依舊臭著臉，往我望過來，被他望見的那一秒我緊張得忘記呼吸，接著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走回來：

　　「『可愛』那兩個字是多餘的。」

　　湘榆總會耍小聰明，她很清楚只要扯上我，哥哥通常都來者不拒，但這不代表他愛護我這個妹妹，我想，哥哥總想藉著為我做些事來彌補他怎麼也無法親近我的事實。

　　儘管如此，哥哥來教我們功課，還是讓我高興得不得了。

　　他扯著一夜未眠的沙啞嗓音，勉強瞪大充血的眼睛，粗魯地在課本上指指點點，原本就不算斯文的臉上冒出細細鬍渣，老哥又Man又帥，我滿驕傲的。

　　「大叔，你好臭，我看你昨晚也沒洗澡對不對？先去洗乾淨啦！」

　　湘榆故意嫌厭地捏起鼻子，哥哥火大了，用力拍桌：

　　「厚！教妳們功課已經很不錯了，還要求那麼多！這是正港的男人味，小孩子不懂啦！」

　　「哥，你的手打到立可白了啦！」

　　我舉起沒救到的參考書，才剛用來蓋住錯字的修正液被哥哥的手掌一打，全黏在他手上。他煩躁地想弄掉那些白點，徒勞無功，正想亂發脾氣，湘榆掏出濕紙巾給他：

　　「用濕的擦擦看。」

　　「喔！」

　　湘榆托著腮，看哥哥很豪邁地拿濕紙巾猛搓，平時霸氣凌人的她此時柔情似水地笑了。

　　我猜，湘榆一直不交男朋友，是有原因的。

　　門鈴聲大作，我們三人都從化學的夢靨中如夢初醒！

　　「我去開。」我起身走過去。

　　湘榆好奇詢問：「你們家今天有客人嗎？」

　　哥哥忽然「啊─」地好大聲，跳起來開始抱怨：「媽的！都是妳們啦！要我教什麼化學？害我唯一的睡眠時間沒有了！」

　　我才開門，兩個打扮時髦的女孩立刻青春洋溢地走進來：

　　「仲凱！我們來囉！」

　　「啊！這是你妹嗎？好可愛喔！高中生耶！」

　　我訥訥向她們頷首，她們一個挑染著紅髮、一個穿著舌環，對我們家很熟似地徑自往哥哥的房間走。

　　「我們先去你房間喔！記得幫我們準備飲料。」

　　湘榆對於家教課程被打擾相當不滿，整個人像刺蝟一樣地豎起敵意：

　　「她們是來幹嘛的？」

　　「我們同組的來繼續寫報告啦！這次教授出的報告有夠變態的多。喂！」

　　哥哥丟出他的皮夾，被我有驚無險地接住：

　　「拜託幫我隨便買個飲料，啊！再幫我買瓶蠻牛，不然真的會死人。」

　　說完，他便跟著回房間，房門才打開，女孩子尖聲的嘻笑立刻從門口傾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