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我再次瞧瞧跟我們有段距離的老四，揚聲要他過來：「老四！過來啊！」

他猶豫了：「我在這裡就好。」

老四真古怪，聽說是老四指定要來海邊為學姐慶祝，現在又彆彆扭扭。

蕭邦見我滿臉疑惑，神秘兮兮靠上來：

「欸，有一個大富翁，家裡有三座游泳池，一座放冷水，一座放熱水，另一座什麼都沒放，是空的。請問為什麼啊？」

咦？久違的冷笑話又出現了嗎？

我絞盡腦汁，一旁的學姐瞥向坐在防波堤上的老四，會意笑笑。難不成答案跟老四有關？

「嗯……夏天熱，就去泡冷水的；冬天冷，去泡熱的，那麼……」

蕭邦點點頭，表示到目前為止我都說對，然後狡猾地拖長音調：

「那麼，第三座是幹嘛用的？」

「第三座啊……嗯……」

想不到啦！蕭邦得意洋洋地公佈答案：

「那位富翁有一些朋友，冷的、熱的泳池都不能用，所以特地為他們蓋第三座泳池。」

「可是沒有水呀！」

「因為他們是旱鴨子啊！」

他大聲說完，照樣自己笑到快在地上打滾。猛回神，有一顆石頭不偏不倚飛來，砸中蕭邦的背。

「蕭邦！聽你亂放屁！」

哇塞！老四不管是三分球射籃或是亂丟東西都好神準哪！

「我會游泳，游得可厲害了，我只是不喜歡游泳。」前往餐廳路上，老四再三向我強調。

「就算你不會，我也覺得那沒什麼啊！我還會救你喔！」

「重點是我會啊！必要的時候還是會下水的。」

「好好好。」

老四為我的敷衍態度發了幾次牢騷，這時。學姐從後面走上來，一手搭住我的肩，為老四說話：

「老四真的游得很好，我們認識那一天，他就游得很快。」

老四卻別開臉，對那段往事嗤之以鼻：「再快也沒用，永遠都慢了一步。」

學姐一時欲言又止，但最後甚麼也沒說，她拍拍他的肩，走到我們前頭去。望著她雙手背在身後、眺望遠方海平線的落單身影，我敏感地問老四：

「學姐怎麼了？」

「沒事，大概想起我哥了吧！活該，誰叫她沒事提起往事。」

老四嘴上說「沒事」，他卻加快了些腳步，脫離我們，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的樣子。

學姐和老四一前一後的背影逐漸遠離，海浪一波接著一波打上來，又攔擋不住地退去，總有點……被留下來的感覺。

「彤艾會跟柯家兄弟認識，就是因為她在海裡溺水，他們一起跳下去救她，最後是大哥救到，然後，那兩個人很快就交往了。」

喬丹不知何時走到我旁邊，蕭邦也是，他還以欣羨的口吻感嘆：

「大哥高二就英雄救美，而且還救到未來的女朋友，但是老四就衰了。」

「為什麼？」

喬丹作答快速：「那傢伙游到一半腳抽筋，輪到他溺水，讓大哥救完彤艾還回去救他。」

啊，所以老四因為那次溺水事故，變得討厭游泳了吧？

怪不得學姐提起他們認識第一天的往事，他會顯得如此反感。

幸虧晚上的大餐馬上讓老四的陰陽怪氣飛到九霄雲外，超大龍蝦、超大干貝、超大生蠔，還有其它各式各樣的海鮮，看得我目瞪口呆。這明明是間不起眼的海產店，沒想到料理竟然如此高貴豪華。

「來，多吃一點。」

老四見我的碗空著，不斷幫我夾菜進來，食物堆得像小山，我努力消化到一半，他又立即補滿。

一口氣吞下太多海鮮，有點反胃了……

「對了，老四，趁現在，把禮物拿出來送彤艾吧！」喬丹是我的救星，總算讓老四停下筷子。

學姐擱下碗，滿懷期待。老四他們三個人合買了一隻浪琴錶，珍珠貝的錶身，鑲滿小碎鑽的錶面，和學姐高雅的氣質相襯。

「老四，幫我戴。」

她輕聲要求，老四躊躇一下，才將那只美麗的錶繫在學姐纖細的手腕上。為學姐戴錶的老四看起來好體貼、好紳士，也很帥氣。

「光棋交了彤艾這麼優秀的女朋友，身為弟弟，眼光應該也不會太差才對。」

老四媽媽的話，很掃興地在這時候竄出。我看看戴上浪琴錶的學姐，又低頭看看捧在手中盛著半滿海鮮的碗，有道天遙地遠的距離在我面前拉開。

不自禁動一下雙腳，想確認自己位置，卻感覺到腳底板粗粗的觸感。

稍早濕淋淋的腳沾上沙粒，縱然風乾，依舊黏了滿腳，跟著我過來了，真不舒服，就跟埋在心底的芥蒂一樣。

「說起來，畢業以後妳到台北，這還是第一次跟我們離這麼遠呢！」

個性比較感性蕭邦提起這一別之後的聚散無常，雖然學姐直說歡迎大家來台北找她，她也會經常回來看看，但，老四的神色始終沒再輕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