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少了802號房的優渥收入，平常用來幫助小西的資金就變得危危可岌。雖然又找了加油站和便利商店的工作，但怎麼樣也比不上從前。

小西這年紀的孩子長得快，鞋子又快穿不下，再加上文具也是消耗品，算算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從銀行提款機領錢出來，順便刷本子，面對上頭的餘額，憂心忡忡的心情就像頭頂上灰濛濛的天空，無法撥雲見日。

正當我邊走邊盤算日後的開銷分配，後方突然響起女性大叫！

「搶劫！他搶了我的包包！快抓住他！」

我回頭，見到一位婦女撲倒在地上，一手奮力指向一名機車騎士。那位騎士蛇行騎車，一整個就是作賊心虛。

附近有聽見叫聲的人都反應不及，我在機車從旁邊騎過的剎那，使勁用我的背包甩向他！

不知是我的力道夠大，或是他被我的舉動嚇到，機車往左傾斜，整台車滑了出去，差一點掃到我！那位戴安全帽的搶匪重重摔倒，但是他身手狡捷地爬起來，賣力往前狂奔。

我追上去，起跳之際迅速迴身，另一腳踢中他的臉，我們兩人幾乎同時落地，他掙扎起身又要再逃，我一個滑壘踹向他腳踝，在他倒下那一刻，抬起的左腳往下直擊他腹部，隨後翻身用手肘壓制住他脖子。

這時其他路人見義勇為地撲上，幫忙把搶匪抓起來。

我抽身退出，走去撿起我的背包和婦人的皮包，準備還給追過來的婦人。

「謝謝。」

婦人拿回她皮包的那一刻，我們兩人同時怔住！

哇！是老四的媽媽！

「欸？妳不是……」

她努力端詳我壓低的臉，還是把我認出來：

「那個掃地小妹！妳在幫我兒子住的地方打掃的嘛！」

「妳好……」

「幸好有妳，我才剛領完一筆錢出來。」

她有驚無險地大喘兩下，把那位被眾人制伏的搶匪狠狠瞪上一眼：

「我等等會去警察局一趟，妳跟我一起去，然後到我家坐坐吧？」

什麼？絕對不行！

「我、我等一下要打工，快遲到了，不好意思……」

她笑一下，是認為我回拒的理由太可笑的那種笑法：「妳老闆電話給我，我幫妳請假。妳幫我一個大忙，我要好好謝謝妳。」

「真的不用了，打工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誠心婉拒，同時步步後退，只想趕快離開現場。萬一待會兒被警察抓去作筆錄就麻煩了，從前老四警告過我跟政治牽扯上肯定沒好處那句話，猶言在耳。

這起搶案應該跟政治沒關係，但老四媽媽好歹也是立委妻子，難保明天不會上新聞哪！

只是她若有所思，下一秒鐘改為會心的笑，打開皮包：「那這樣吧！我給妳謝禮，妳等我一下。」

慢著，她該不會……以為我比較想要錢吧？

「柯太太，我是看到那個人作壞事才幫忙的，如果真的想要謝我，以後……如果妳也看到需要幫忙的人，把那個人當作是我……幫他一下吧！」

八成沒料到我會那麼回答，她短時間內接不了話。街口轉進來兩台警車，我匆匆向她告別。

走到老四媽媽所看不到的路上，這才放緩步伐，好痛！我彎腰撫撫右腳踝，剛剛那個滑壘踢好像把腳把扭傷了。

診所和住處相比，應該是住處比較近，所以我應該先回去騎機車，再去診所。問題是，一跛一跛走回住處的路上，腳上的疼痛逐漸加劇，直到連一步也撐不住，才就地靠著一面透明櫥窗休息。怎麼回事？以前無論怎麼跌打損傷，也沒這麼痛過。

但這還不是最糟。路上行人突然加快腳步，再快也快不及天氣的變化，轉眼間，這個城市已是傾盆大雨。

不會吧……就算想一股作氣冒雨衝回去，我現在的腳也使不上力了……

豆大的雨點濺上穿著涼鞋的腳趾，好冰，我縮縮腳，無路可退，上頭遮雨棚就這麼點大，加上狂風大作，還是無可避免會淋得一身濕。

萬念俱灰地在麵包店外待上好一陣子，也不見雨勢有轉小的跡象。驀然間，一雙深色球鞋走進我低垂的視野，停住。

我認得那雙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