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們相約在車站見面,子言也果真見到詩縈口中的那位「阿泰的朋友」,掛在肩上的背包還一度掉在地上。
柳、柳旭凱?
對呀!為什麼她沒有想到柳旭凱也算是「阿泰的朋友」呢?子言彎身撿背包的時候拼命罵自己真是笨得徹底了。
「嗨!」柳旭凱倒是神色自若地朝她微笑頷首。
「嗨……」
難不成被蒙在鼓裡的只有她?
子言瞪向詩縈,詩縈像是演練過,裝起可憐相:「對不起啦!我怕妳一知道他會來,妳就不來了。」
幸好在車上的座位,子言還是和詩縈坐在一起,她可以盡情怪罪詩縈不夠意思。
其實,和柳旭凱見面也不是那麼糟。這是她第二次見到他的便服裝扮,上次因為重感冒根本無心留意他穿了什麼,今天的他看起來格外舒服清新,少分在學校的拘謹。只不過前陣子他才剛說還喜歡她,而且又被班上同學起鬨配對,一想到這個,子言就沒辦法以平常心看待,刻意和他保持若即若離的距離。
他們來到西門町,在那裡吃飯購物,每一間店幾乎都讓兩個女生逛得不亦樂乎。阿泰的身高和柳旭凱差不多,比柳旭凱更陽光一些,他很愛笑,笑起來的時候左邊臉頰會有可愛的梨窩浮現;講話很幽默,很快就和活潑的子言打成一片。
子言跟他講話完全不像女孩子,讓柳旭凱暗暗吃驚,也有點不是滋味,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好像都放不開,顧慮很多。
他對她說「喜歡」,大概害她非常為難吧!
柳旭凱後悔向子言坦誠,當初在學校問她喜不喜歡自己的時候,她都說「對不起」了。
西門町有偶像劇的造勢活動,那齣戲劇剛巧是詩縈在追的,她興奮地直說好幸運,想要過去看看。
站台上有幾位偶像劇的演員和台下一百多位熱情的粉絲作互動,阿泰自告奮勇幫忙開路,走在最前頭擠呀擠的,一路帶詩縈到比較接近看台的地方去。
子言對迷戀偶像沒什麼興趣,和柳旭凱一起留在空曠的後方。
柳絮凱觀量子言微仰著頭注視前方的臉龐,一陣子不見,她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那微笑也變得意味深遠,添上憂憂的愁,笑,不再是「單純地笑」那麼簡單。她望的不是看台上拿著麥克風說話的偶像,而是看台後的高聳大樓,大樓會勾起她不少感觸。
她是有哪裡不一樣了,彷彿懂了不少,失去的也不少。在他還來不及了解原來的姚子言之前,她又走到更未知的深處去,在那裡飄泊,在那裡尋找出口。
忽然,她側過頭,發現柳旭凱的目光,沒什麼意義地對他笑一笑。
善美的笑令他著迷,也令他痛苦。有個直覺告訴他,會擁有這般又澀又甜笑容的女孩,應該有喜歡的人了。他說不出原因,或許暗戀的那方某些預感總是特別強吧!
「妳原先是不是不知道我會來?」
他問。子言聽了,困窘點頭:「詩縈只說是阿泰的朋友,我沒料到會是你。」
「我倒是因為知道妳也會來,才來的。」
他平心靜氣地說完,又眺向熱鬧看台。子言低下眼,為自己的冷漠感到悲傷,她不想跟無情無義的爸爸一樣,可是,也因為如此,許多事物的單純與美好都不值得信任了。她長大以後會是什麼樣子呢?柳旭凱又會變成怎麼樣的大人呢?
她突然好想看看未來的柳旭凱,一定是一個比她好上幾百倍的人吧!一定會比她更對眼見的事物深信不疑,一定比她更溫暖,比她更可愛,一定會是這樣的吧!
下午,阿泰說要去著名的鬼屋,會有人假扮成貞子等等各樣鬼怪出來嚇人的那種收費鬼屋。
詩縈一聽要去鬼屋,當場一百個不願意,但為了不掃興,心裡忍著沒說。
「你該不會以為女生會嚇得抱住你,才帶我們到鬼屋吧?」子言倒是虧得直言不諱。
阿泰顯得又心虛又緊張,連忙否認:「哪有啦!是因為網路上的風評不錯,才想來的!」
進入黑漆漆的鬼屋,光是可怕的聲光和特效就害詩縈怕得縮在子言背後,幾乎是閉著眼睛在走路。
誰知假扮的鬼怪一跑出來,子言反倒開心地扮起鬼臉追回去,完全把詩縈拋在腦後。
「子言!子言?」
詩縈的手抓不到子言,四周也沒有阿泰和柳旭凱的蹤影,慌張之餘又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通道上摔一跤,害怕得爬不起來,情急之下都快要掉眼淚了。
「妳沒事吧?」有隻手拉住她,將她扶起:「往這邊走。」
「謝謝……」
她感激救命恩人的大恩大德,一步步跟著他徐緩的腳步走出去。離開陰森的鬼屋後才發現那個人是柳旭凱。
柳旭凱放開原本牽著她的手,怪起阿泰的莽撞:
「喂!就顧著玩你自己的,不用管其他人啊?」
「啊?怎、怎麼了?」
阿泰被責備得莫名奇妙,看看紅著眼眶的詩縈,正想趨前詢問,子言也出來了,大呼痛快:
「哇!好好玩,好想再走一次喔!咦?詩縈……」
當她注意到詩縈的一臉委屈,拍拍她肩膀,才叫聲「詩縈」,她終於忍耐不住,「哇」地趴在子言身上哭了起來。
「妳嚇到囉?對不起啦!我不曉得妳那麼怕,不要哭了,我等一下請妳吃冰,喔?」
「我的……我的鞋子……」
她抽咽著提起一隻鞋,難為情地縮了縮腳,原來剛剛跌倒的時候,把另一隻鞋子給掉在裡頭。
「我進去找。」
柳旭凱快步跑回鬼屋,和工作人員一起拿著手電筒,在地面凹陷的地方找到詩縈的鞋。
他出來的時候,阿泰正去買飲料,詩縈和子言坐在路邊行道樹下休息。
「來。」
他遞出鞋子,將它輕輕擺在她腳邊。詩縈在他彎身靠近的那幾秒中,緊張得羞紅了臉。
「呵!好像王子在幫灰姑娘穿玻璃鞋喔!」子言心有所感地笑道。
一句無心之言,讓詩縈和柳旭凱的視線對上,她還沒消退的紅暈瞬間加深許多,柳旭凱乾笑兩聲自謙:
「我不是王子。」
「那一定是騎士囉?」子言用問句的方式誇獎他,帶著俏皮的笑靨。
他接受了,不再反駁。
當他安靜低下頭,詩縈見到削薄的瀏海下一雙幸福的流光,伴隨嘴角上的漣漪逐漸擴散……擴散的……在不遠處一雙滯留不前的黑色球鞋輕輕觸了礁;她的落寞盡收阿泰眼底,阿泰雙手吃力捧抱的鋁罐結出水珠,冰冰涼涼地摔落,掉入那潭透明的思緒,又將滑開的波紋幽幽推了回去。
他們是一群悲傷的魚,以為自己不在水的心裡。
他們也是善解人意的水,深深感覺到魚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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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un 04 Wed 2008 09:47
是幸福,是寂寞-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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