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拓明學我在籃球場中央坐下,一會兒,他伸伸腿,自言自語:
「這樣滿酷的,從這裡看他們乖乖在升旗。」
「你不用過去乖乖地升旗嗎?」
「休息。」
他從容大方地回答,好像剛剛的倒垃圾是什麼了不得的工作一樣。
我們從小到大都很要好,一升上國中,便不同班了,他沒來由變得對什麼事都彆扭,刻意不和女生為伍,好像那是一件很沒志氣的事。儘管如此,他始終都知道我被人欺負這件事,偶爾會關心我的近況。
「我去幫妳找個吹風機吹乾?」他的視線又回到狼狽的我身上。
「曬曬太陽很快就乾了。」
「知道是誰做的嗎?」
「……」
「妳就是一直這樣姑息養奸,人家才會踩在妳頭上。」
他竟然會用「姑息養奸」這種成語!
我面對有點不高興的吳拓明,自己也動氣起來:「只要可以省麻煩,姑息養奸我也願意,你這個好學生不會懂啦!」
他八成以為只要懷抱著革命情操去對抗惡勢力,一切就會否極泰來,錯了!那只會害我惹上的麻煩變本加厲而已。
以前講過好幾次都沒用,吳拓明懶得再跟我吵,他繼續面向操場。這時我們班的班長郭莉莉正好拿著點名簿要點名,她走到隊伍後方,熟練地點完名後又回到最前頭的位置。
我知道她剛剛有看見我們,只是裝作沒看見。
身旁的吳拓明望著她練過芭蕾舞的優雅背影,久久都不再出聲。她的頭髮長度挑戰著校規尺度,紮成馬尾後就不超過肩膀了,還可以繫起鑲有天藍色水鑽的髮夾,活脫是圖畫書中走出來的小公主。她和吳拓明同樣是校內品學兼優的名人,不同的是,郭莉莉的父親是有權有勢的縣議員。
連身為女生的我也喜歡觀看郭莉莉,她本身就是一個賞心悅目的女孩子。不像我,我沒有錢買漂亮的髮飾,也沒有心思裝扮自己,只要能保持整潔就夠了。
稍晚,吳拓明維持原來的姿勢,不很認真地建議:
「如果把有人欺負妳的事告訴妳們班長,會有用嗎?」
我瞥向他,他眼底端立著公主的倩影。
「我不知道。」
對於我模稜兩可的回答,吳拓明站起身,莫可奈何地撇撇嘴:「反正,有事找我也可以。」
他也說得語焉不詳,就走開了。
男孩子,年紀愈大,話就愈少,愈難懂,連聲音也漸漸變成怪里怪氣的腔調,不過有些事就算他不說,寧死都不說,我沒瞎眼,看得出來,他喜歡郭莉莉。
那很正常,郭莉莉天生麗質,家世不錯,琴棋書畫都難不倒她,又討老師和同學的歡心,我想我們學校應該沒有男生會討厭她吧!
等到衣服和頭髮都乾得差不多了,我回到教室,唯一的好朋友悅悅見到我終於出現,對我露出放心的笑容,可是馬上又轉為擔憂。悅悅為什麼一副大事不妙的樣子?
我滿腹懷疑地走回自己位子,這才恍然大悟!我那張原本就刻滿許多辱罵字眼的桌面,今天新增了兩個用立可白寫出來的詞彙,非常醒目地浮在眾多刻痕上,「三八」、「花痴」。
雖然那不是我遇過最難聽的字眼,但我搞不懂為什麼會沒來由加諸在我身上?
不懷好意的竊笑聲又來了,我朝著前方尋去,早上潑我水的那三個女生見到我一臉無措的表情後更開心,那個頭髮最短的女生叫翁佳儀,她最敢動手,也最不怕別人知道,一和我四目交接,便翹高鼻子哼道:
「有人今天不升旗,跑去找別班男生約會。」
當他們發出曖昧的笑聲,我氣得想把桌子推倒,害我不能去升旗的是誰呀!
「起立!」
後方一聲令下,我才發現原來這節課的老師已經進來了,全班訓練有素地安靜下來,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但是我很清楚,包含翁佳儀在內的那三個女生只是聽命行事、樂於整人罷了,她們從頭到尾都沒注意籃球場上有人。
「敬禮!」
當全班不約而同朝講台鞠躬彎腰,只有我直挺挺地轉過頭,後兩排的郭莉莉正好抬起身,她圓亮的明眸對上我,看出我的憤怒和心知肚明,薄薄的嘴唇於是揚起心滿意足的弧度。
『是我,那又怎麼樣呢?』她恬靜的神情彷彿那麼說。
吳拓明再聰明,也有他不知道的事,郭莉莉不是公主,她是女王。
「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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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ul 10 Fri 2009 09:05
紅豆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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