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第三章　溫柔】


　　「早。」

　　程硯的車暫停在社區大門外的路邊，他背靠車門，正在看昨晚雨後的水窪。他總是比約定時間還要早到五分鐘，而且永遠從容不迫。

　　今天的他不再是嚴肅的西裝，淡色系的襯衫配牛仔褲，無比清爽。這麼優質的男人似乎還沒有女朋友，為什麼？曾經許多人都想知道原因，也極力慫恿我去問清楚，他們說由我開口最適當，因為我們相識最久。我不敢，怕被他投來一記「不准問無聊問題」的眼光。

　　大學和研究所同校，賃居的公寓也在同一個城市，即便如此熟悉，當他抬起純粹的黑色眼眸望過來，還是會不由得……

　　恁地倒抽一口氣！我停住腳步，他打開副駕駛座的門，發現我還沒走過去，又奇怪地轉回頭。

　　「早、早！」

　　我啟步跑到他身邊，避開他疑惑的目光鑽進車裡。

　　當他坐上我身旁位置，我再度亂了呼吸，淨瞅住擺在膝上的雙手，侷促不安著。

　　『一定要說喜歡，妳才會知道嗎？』

　　都怪Sandy啦！前幾天平白無故冒出那句話，害我沒辦法保持平常心。

　　「沒睡好嗎？」程硯直視前方，轉動方向盤，一開口便命中我的狀況。

　　「對，同學會……有點緊張，你不會嗎？」

　　我故作輕鬆地將原因歸咎到同學會上，哪知他竟認真吐槽：

　　「又不是要去面試，不懂妳在緊張什麼。就算是面試，妳去那麼多次應該也習慣了。」

　　我悶悶地噘起嘴。Sandy八成搞錯了吧！

　　我們在車上找不到話題，無事可做的視線自然而然放向擋風玻璃前的天空，今天的天空不是那麼蔚藍，帶著灰，雲朵也不十分潔白，綿延到遠方之交總會分不清楚那片混濁的顏色到底是天空還是雲層？

　　「知道上次面試的結果了嗎？」

　　程硯從靜謐中浮出的問題頓時讓我有一種如夢初醒的錯覺，我掉頭瞧瞧始終專心前方路況的他，有時，他看不出情緒的側臉會和高中時代那個凝視天空的顏立堯重疊在一起，我和顏立堯已經沒有關係了，卻待在最能讓我想起他的程硯身邊。

　　「還沒接到通知。可是，一定又沒希望了吧！」

　　我讓身體往下滑一些，整個人陷進椅背中：

　　「一直得到不被錄用的結果，好像自己的一切也被否定一樣，是瑕疵品。」

　　於是程硯又不接話了，他不是那種會一來一往拼命聊天的人，講出一句話之前總會先有一段令人摸不著頭緒的沉默，幸好我早就慢慢習慣了呀！

　　「沒有人說妳是瑕疵品，是妳沒有說服對方自己是正品的自信。」

　　程硯聽上去像是責備的言語，其實是非常溫柔的，只是那在我認識他很久以後才發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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