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那只是一個吻，沒有什麼。我不斷地告訴自己。

　　上課的時候告訴自己；檢查考卷答案的時候告訴自己；甚至在洗手台前照見鏡中倒影也那麼告訴自己。

　　距離鐘響已經十分鐘，整間教室還鬧得雞犬不寧，湘榆從她座位朝我使了幾個眼色只換來我一臉問號，索性衝到我桌子旁。

　　「小姐，該管一管吧！就算是自習課也太誇張了，小心吵到輔導室那邊去。」

　　「喔……對。」

　　我合上已經十分鐘都沒翻過頁的課本，起身，吸氣，準備朝萬惡之首喊去，霎時和顏立堯的視線對上。

　　「不、不要講話！」

　　那是我第一次在管秩序的時候口吃……

　　全班倒是很有效地噤聲三秒，看向我，然後一起哄堂大笑！

　　連女生都笑說明儀好可愛喔！

　　我的臉「轟」地爆紅，雖然很想把這些人鎮壓下去，但明顯心有餘而力不足。

　　而且，好想哭喔！真不知道我在感傷什麼，神經病！

　　這時，程硯放下書，站起來。

　　「夠了沒？要吵下課再吵。」

　　他不吼也不叫，四平八穩的聲音卻比我更有力地讓大家都乖乖閉嘴。

　　程硯是班長，平時很少主動維持秩序，這次會罕見地出面，應該是我太沒用的緣故。

　　自習課下課後，我躊躇半天，還是決定過去向他道謝。

　　他正在把桌面上的計算紙收到抽屜，見到我悄然來到的雙腳，才抬起頭，我為那雙清明的黑眸微微嚇一跳。隨著歲月的累積，他的瞳孔愈發透明清澈，什麼也干擾不了。

　　「剛剛謝謝你，幫我叫他們安靜。」

　　程硯聽完我的話，繼續動手收拾他的書本：「沒有讓他們安靜，是妳沒做好妳的工作。不用跟我道謝。」

　　「……」

　　我無話可說。程硯的出面沒有改變我辦事不力的事實，即使他讓我碰了一鼻子灰，他並沒說錯，那更令我覺得沮喪。

　　我想出去洗把臉，誰知才踏出教室，顏立堯正好要進來。

　　迎面而來的相遇讓我們變得愕然、緊繃，顏立堯倒是恢復快速，他開口狀似要說話。

　　在那之前我搶先從他身旁縫隙閃過，逃出去了。

　　其實，那個輕得不能再輕的吻，是非常非常大的問題！




　　回到家，癱在沙發上的哥哥正在看球賽轉播。

　　「哥，你沒課啦？」我一面脫鞋一面問，聲音藏不住心中的驚喜。

　　「嗯！」他還是慵懶盯著螢幕，隨後想到另一件事：「爸剛打電話回來，說他今晚會回家吃飯。」

　　「喔！好。」

　　哇！連爸爸也會在家呢！該煮什麼好呢？冰箱好像什麼都沒有了，去一趟黃昏市場吧！

　　「對了，這個。」

　　哥哥坐好，從沙發角落拿出一只相機放桌上：

　　「那ㄚ頭的，修好了。」

　　「哇！真的修好啦？」

　　我驚喜地走上前，本來要拿走，又臨時收手：

　　「我看……我打電話叫湘榆來拿好了。」

　　「啊？」哥哥嘴巴歪斜得厲害：「明天上學給人家就好了吧！」

　　「嘿嘿……她急嘛！」

　　感謝我吧！湘榆，幫妳製造機會呢！

　　重新穿上還暖熱的運動鞋，我斜瞅著哥哥，沒來由想起顏立堯，他們都是男生，男生會親吻女孩子……是代表喜歡她嗎？可是顏立堯從來沒有表現出他喜歡我，他甚至牢牢記得自己不再交女朋友的誓言，那麼，他到底為什麼要親我？

　　哥哥發現我忖度的目光，莫名奇妙：「幹嘛？」

　　「……沒有，我出去買東西。」

　　向自家哥哥問這種事情很怪，會講得好像我被性騷擾一樣。

　　事實上，我的確被性騷擾嘛！他涼涼的嘴唇才離開臉龐，我整個人也傻掉了，完全不懂他為什麼那麼做，因為一片混亂，所以那當下我一掌往他臉部打去，不是甩巴掌，而是將他過份靠近的臉用力推開！

　　顏立堯被我的舉動嚇到，他往後倒，一手撐住地面，另一隻手摀住鼻子：

　　「好痛……」

　　聽見他低聲說好痛，我慌張站起身，掉頭往外跑，「啪啦啪啦」地踩過一地積水，一路奔向停車場的遊覽車。

　　之後，我們就沒再交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