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妳和阿堯那個人一樣,很容易自以為是,擅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自以為是……?」

  我沒來由擔心起顏立堯該不會把我告白的事告訴程硯了吧?就像我會找湘榆訴苦那樣,是不是顏立堯抱怨了什麼,所以他才說我自以為是呢?

  「那沒有什麼不好,我的意思是,」程硯頓一頓,在思索著適當的詞句:「我的意思是,你們很容易覺得快樂。」

  透過窗外冬日的天光,他溫暖地注視我,那雙寧靜的瞳孔又令我領悟到顏立堯什麼都沒說,程硯只是單純地在和我交談而已。

  「你不快樂嗎?」

  我順著他的話反問回去,那問題不在他的一貫的思考中,因此他愣了好一會兒。

  「沒有不快樂,也不會特別感到快樂。」

  「是嗎?不會因為吃西瓜這件事就覺得快樂?」

  「……」

  「不過,我看你剛剛笑得很棒,很快樂呀!」

  我真心回笑:

  「不一定要等到發生世界和平這種大事,才需要覺得快樂吧!」

  「……我懂妳的意思,我總是想太多。」

  他給我一個莫可奈何的神情,希望他別以為我是在指責他什麼,像他笑起來這麼好看的人,應該要多笑一點,不然就太可惜了。

  「想太多,那是你細心啊!」

  當我說完這句話,自己就先不知所為地害躁起來,我在幹嘛啊?程硯還需要我這粗心大意的人安慰嗎?他又不搭腔,害我一整個坐立難安。

  「啊!我要回操場了……喔!好痛!」

  我想到集合的時間快到,想藉機儘快離開圖書館,哪知頭髮被用力拉扯住!

  是書架的鐵片密合處把我頭髮咬住了,還不止咬住一根而已。

  「怎麼、怎麼弄出來呀……」

  我的頭髮長度短,不夠我回頭看狀況,只能憑直覺徒手摸索,樣子好笨喔!

  程硯看不下去,走上來:「妳繞反方向了,我來吧!」

  因為要幫我的頭髮從細縫中一根根地抽絲剝繭,所以他站的位置離我很近,對於一個平常不是太熟、性情又冷的男生,我不是很習慣這樣的距離,他才踏近一步就害我暗暗嚇一跳,可是放眼望去只有他能救我。

  「馬上就好了。」

  他八成也顧慮到我的感受,不管是不是真的快好了,聽見他從容的語調,我便不再那麼緊張,反而在無聊之餘,用眼角餘光瞥見他擱在我額頭邊的手。那隻手戴著一支黑色腕錶,真好看!男生戴著錶的手就是多一分陽剛魅力,搭哥哥車子的空檔我也偷偷戀著哥哥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有什麼吸引人的魔力一樣。

  程硯的手當然沒有哥哥來得粗大壯碩,他的手是斯文型的,卻還是比我的要大許多。錶上秒針「嚓、嚓、嚓」地附在耳邊數算我們最接近的時刻,我聽著我們都沒說話的時光在流動,聞著他身上清新的男生味道,視線找不到合適的居所而不得不停留在前方書架的《挪威的森林》,村上春樹激情、寂靜、悲哀的文字隨著時間的聲音悄悄流洩出來了。

  「頭髮……」

  他毫無預警出聲,穩穩的嗓音就在我耳際回蕩,蕩得我險些抽身跳開。

  「怎麼了?」

  「妳的頭髮變長了。」沒什麼特別意義的話語活脫是不讓尷尬繼續發酵下去。

  「喔……很久沒剪了。」

  「不打算再留長嗎?」

  「哈哈!不要,我怕麻煩。」

  咦?「再」留長?他知道我以前留長髮的嗎?他果然記得保健室的女孩。

  這時,我們旁邊的窗戶被敲響,顏立堯來到圖書館外頭,起初他沒發現我,大聲喊著「阿硯!集合了啦」,稍後他終於看見我,露出詫異神色,接著又詢問性地轉向程硯。

  程硯倒是反應平平,他瞄了窗外的顏立堯一眼,抽出我最後幾根受困的髮絲。

  「好了。」

  「謝謝。」

  我慌張退後一步,程硯則過去將窗戶推開一個小縫,對顏立堯低聲說:

  「不是說不用理我嗎?」

  「靠……我好心來叫你不行啊?」

  顏立堯莫名奇妙地大吼,還順手把窗戶推得更開,馬上就引起圖書館阿姨注意,她急忙走出座位,探頭望過來:

  「同學,怎麼了?」

  我和程硯同時回過身,顏立堯則敏捷地往下蹲!

  「手機收不到訊號,所以想開窗試試看。」

  程硯面不改色地說謊,我負責點頭附和,阿姨還是不高興地推推眼鏡:

  「這裡不能用手機,窗戶也不能開,趕快關好。」

  「對不起。」

  他禮貌道歉,等阿姨離開後,再轉向窗口,低頭對靠牆的顏立堯說:

  「聽到了吧!我要關窗了。」

  「關就關,你這見色忘友的傢伙!」

  顏立堯的聲音悶悶的,但還是被我聽見,不等程硯回答,我立刻衝到窗口開罵:

  「什麼見色忘友!你不要把我扯進去!」

  結果阿姨又起立,還把音調高八度:「同學?」

  我快速回身,笑容可掬:「對不起,我要出去了。」

  程硯無奈嘆氣:「你們兩個都快走吧!」

  我氣惱地瞪向窗外,蹲在下方的顏立堯朝我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即使是嘲笑我,他的笑容依舊那麼迷人,該死的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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