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菜說故事

　　
　　程硯的父親和繼母開車來接他，路上，盈盈忽然想到：

　　「對了！公主不是說今天要來看你嗎？」

　　「可能臨時有事吧！」

　　「這樣啊！我還想跟她好好認識呢！上一次太混亂，完全沒機會，連自我介紹都沒有。」

　　他不再搭理她自顧自的埋怨，只是安靜面向車窗久違的街景。過不久，手機響起，是明儀來電。

　　大概是要說她今天沒辦法來吧！他想。

　　「喂，我是明儀。」

　　好奇怪，單單聽見她的聲音，就能牽動體內每條神經似的，這情況在那次的擁抱後更是變本加厲。

　　他不要她撲空，直接說明：「我已經出院了。」

　　「喔！那，我已經到了。」

　　「什麼？」他會意不過。

　　「我已經到你家了。」

　　聽到這兒，車子轉個彎，程硯透過擋風玻璃看見家門外的圍牆，明儀就站在那裡。

　　由於在醫院的那一幕，程硯家人不由自主地默認這女生應該跟程硯關係匪淺，就差在沒人說開，大家只好萬事小心翼翼。

　　明儀見他們一家人回來，先點頭致意。看起來不茍言笑的程爸爸，以及還不習慣女主人身份的害羞程媽媽，她都一一問好，輪到盈盈時，明儀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名字。盈盈倒是先一步把兩老趕進屋，一面鬼靈精地交代：

　　「兩位慢聊，要聊很久的話可以進來繼續聊。」

　　程硯給她一記「多事」的眼色，盈盈馬上一溜煙跑進屋子。

　　「我送這個給你。」

　　他一看，還記得是上次裝雞湯的小提鍋。

　　「一早我哥就要我燉雞湯給我嫂嫂，我看時間已經來不及接你出院，乾脆直接到你家等你。」

　　明儀瞥瞥他家，接下去說：

　　「你的新媽媽很賢慧的樣子，肯定會幫你好好地補一補吧！我沒想到這一點。」

　　「妳的雞湯很好喝。不過，真的不用妳特地多跑這一趟。」

　　見面不久，兩人都還拘謹得很。明儀在這言不及義的對話中沉默下來，有點心焦，有點掙扎，下定決心後，抬起眼，不捨的視線凝在他還用三角巾吊著的左手上：

　　「就算沒有雞湯，我也想來看看你，確定……你真的回來了。」

　　她在這個世界的存在，是陽光，是氧氣，是月亮的引力，並不強烈，卻讓他的生命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共鳴。

　　「我……看見妳，才確定自己真的回來了。」他說。

　　明儀與程硯默契地相視而笑。經過一次生離死別，他們之間，就像那首歌這麼唱著，有什麼被打碎，重新塑造，重新調和，然後，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盈盈和繼母站在二樓窗簾後觀看，看圍繞在他們之間舒服的氛圍。程媽媽一邊欣賞底下那位既貼心又甜美的女孩，一邊熱心追問：

　　「那是阿硯的女朋友？」

　　盈盈「嗯……」了很久，才淘氣回答：「應該說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吧！」

　　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這一年，他們研究所畢業了。程硯服滿兵役，退伍不久便在高科技公司找到不錯的工作。

　　明儀則在親戚開的托兒所幫忙，同時四處投遞履歷表。

　　至於王雁，她搭上飛機，飛到英國進修，修的是非常冷門的科目，跟攝影有關。

　　「我的運氣真不好，老是喜歡別人的男人，所以，還是到國外碰碰運氣吧！」

　　她臨走前的話並沒有說得太淺白，頗為耐人尋味。

　　再不久，輾轉從友人那邊傳來不確定的消息，在南部的阿宅和小茹早就因為個性不合而分手；也有另一種說法是，那兩人交往順利，正一起在電玩和漫畫的大國─日本自助旅行。

　　然後，就在他們各自踏上嶄新旅程之際，消失九年的那個人，回來了。

　　宛若現在吹起的這陣西南季風，冬去春來，還不知不覺帶回一些熟悉的東西。

　　哪裡曾遇過的暖流，記憶中散不去的香味，甚至還印象深刻的那場大雨……

　　都隨著他的名字，在不經意的歲月流動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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