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又說回來,妳跑得挺快的,真看不出來。」

  宛如要打破不自在的僵局,他提起賽跑的事。

  「我本來就喜歡跑步,跑步的時候啊……感覺全世界只有自己、腳步聲和心跳而已,討厭的事都被隔絕在外,是非常、非常單純的世界。」

  「嗯……我知道。」

  他心有戚戚焉地附和我,再次背靠著樹,望向操場上的選手們,出神得不知是在和我對話,或是他在自言自語:

  「一定很痛快吧!衝過終點線的時候。」

  顏立堯想起國三那年的運動會嗎?我總覺得他還懷念著賽跑,只是為什麼不肯下場比賽呢?

  我慢吞吞喝水,不敢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卻逕自提起那年夏天的事。

  「我國三的時候,也是跑最後一棒,可是失敗了,好慘,下場是被送進保健室,跌得全身都是傷,那天超級鬱卒的,我這個人受不了有人比我強。」

  他暫停好久,久得讓我覺得也應該說點什麼,這時他又收拾遺憾的心情,盤起腿,孩子氣地告訴我一個秘密:

  「不過,也不完全是壞事,我遇到一個女孩子。」

  「唔?」

  「在保健室的時候有一個不認識的女生照顧我,我啊,好像喜歡上她了。」

  噗—!我把嘴裡的水噴出來。

  「喂!」他閃開,感到不可思議:「妳在幹嘛啊?真沒禮貌……」

  「對、對不起,嗆到……」

  我一面咳嗽,一面拍掉身上水滴,而顏立堯則繼續專心聊起他的心事:

  「我說的喜歡,也不是非要跟她交往不可的喜歡,我也說不上來。更何況那時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所以並不是想搞背叛什麼的,也完全沒有要追其他女生的意思,只是一直記得那個保健室的女生。她大概知道我心情差,沒有刻意找我講話,但是她請我喝麥茶,說是黃老師做的,天曉得是哪個黃老師,不過那麥茶真好喝。」

  「呃……嗯……」

  「我當時心情太糟,對她的態度不是很好,後來有點愧疚,想道歉也沒辦法,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就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嘿!蘇明儀,我不是說過不會再交女朋友嗎?就算是這樣,我想,也會一直記得那個女生吧!妳能懂嗎?把一個人一直放在心上的感覺。」

  他漾著暖意的眼睛稍稍瞇了起來,問我懂不懂。我怎麼會不懂?你在我心上也住了好長好長一段時間呀!

  「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誰?」

  「怎麼可能知道,我從頭到尾都背對她,只有在她走出去的時候,剛好看到她背影,頭髮長長的,綁馬尾。」

  難得的涼風蜿蜒過這一排樹蔭,短短的髮絲拍打著我錯愕的臉龐,太造化弄人了吧!才剪去一頭長髮,你就告訴我你只記得那個保健室女生的長頭髮。

  我的心情很複雜,失望落寞,同時又鬆一口氣。

  「所以,我喜歡跟妳說話。」

  顏立堯專注的視線聚在我臉上,淺淺一笑:

  「妳的聲音很像她。」

  他純真的笑容令我的胸口微微刺痛,痛得眼眶湧起灼人的溫度。

  「抱歉那天對妳那麼兇,我不是故意的。」

  就算我不是他心裡掛念的那個女孩,顏立堯依然對我很溫柔,只是這份溫柔終究不會是我的專屬權利,我便失去快樂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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